今日的街道与她往日用凤辇出行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那时街道上的商铺都关门闭户,跪在地上的百姓连大气都不敢喘,想看她都得偷偷摸摸的。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脑袋。
而她,高高的坐着在凤辇之上,想看谁都可以,却从没有在人群中看到过谁的脸,因为大家都低着头用后脑勺对着她。
而今日,这一路行来车水马龙,街角有孩童嬉戏玩闹,街边有小贩与妇人在讨价还价。时常还有吆喝叫卖声传入她耳中来。
此刻,她坐在马车里,悄悄的看着往日里怎么也看不见的一张张脸从她眼前或快或慢的掠过。
他们有的笑、有的恼、有的献媚、有的目中无人,无数的面孔却让沈菡感觉到比高高在上时更加舒适,更加自在。
看了一会儿,她素手轻放,轻薄的辇帘随即将闹市隔于身外。
沈菡悄悄的在这小小空间里放松了挺的笔直的脊背,靠向背后的软垫。往日端庄的仪态被丢到了车轿外头,一声舒适的轻叹几不可查的从口中溢出。
坐于门帘旁的安姑姑嘴角轻抬,掀开一角门帘轻声吩咐车夫处将马车赶得稳慢些。
沈菡乘坐的马车穿过繁华的朱雀大街,消失在街头转角。
车身刚过,便见长安一脸惆怅的坐在一只趴着的小石狮背上。他背后是一间看似不起眼的药铺,药铺上方的乌木横匾上赫然写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仁和堂。
仁和堂,
位于繁华的朱雀大道前街第二间铺面,铺子里的药材很是齐全,号称无所不有。
即是说,只要天下间有的药材,仁和堂绝不会没有。
当然,这样的说法着实太过夸大了些。但仁和堂的药材质量都是一等一的好,当然,价钱也不是一般的贵。
可京城内外的达官贵人、商贾富豪最不缺的便是那轻薄如纸的银票,只要东西好,多少钱他们都舍得。
长安扭头看了看横匾上的‘仁和堂’三个大字,心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
这家仁和堂,一两当归十两银!比普通药铺的价格贵了何止一倍?
长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横匾上面写着的是‘抢钱堂’呢。
想起自家少爷走进药铺时的潇洒背影,长安心中一叹,得了!刚领的赏钱又得被少爷花光了。
每次都是这样,得了钱先将家用和下人们的工钱算出来交给刘管家,剩下的全给大夫人买了补品了。
虽说孝顺母亲是少爷应该做的,但是普通补身子的药材着实不用来这‘抢钱堂’买呀!
难道少爷就不为自己想想吗?钱都用在大夫人身上了,自己不用存老婆本了吗?
没有老婆本,怎么娶老婆?
少爷都娶不到老婆,他还怎么娶媳妇!
唉!想想都觉得烦心!
仁和堂门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斜对面的老茶馆里不少往来的人坐着喝茶闲聊。
长安百无聊赖的双眼四晃,扫过茶馆一楼窗边的某处时,目光定了一下便快速的移开目光自顾自的四处乱瞄,似乎并无什么不妥。
然而,那一闪而过的一双眼却让长安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