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沐浴完的她,坐在妆台前,长发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亵衣外只简单穿上一袭鹅黄色的纱裙,脂粉未施,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动人。
“时辰也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
“奴婢告退!”
夏春退下阖上房门,却未闻离开的脚步声,她明白夏春是守着规矩,在门外候着。起先夏春是守在她床前,可夜里一直被人盯着,实在难以入眠;是她好说歹说,
夏春才同意在她入睡前,先守在门外。
她摇头浅笑,手执木梳,轻柔的在发尾上来回梳理,直至柔顺为止。她起身欲吹灭烛火就寝,门外却传来争执。
“殿下,姑娘已经歇下了,不如明日奴婢再请姑娘到沐曦宫吧!”
“滚开!”尉迟烈低吼着。
“啊!殿下!!”
“嗙!”
她还来不及细想,门已被撞开,尉迟烈朝着内室走来,远远的,她便闻到浓烈的酒味,她心里一惊,一股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
果不其然,尉迟烈浑身酒气,满脸通红,双眼炙热着走向她。
不行,千万不能慌,镇定点!
“你喝多了,我去取些醒酒茶。”她绕开尉迟烈,尉迟烈此刻散发的气息太危险。
尉迟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至眼前,握着她的双肩,眼神迷乱的看着她
“嫣儿…”
尉迟烈低头欲吻,她扭头躲开。
“为什么?为什么?”尉迟烈的双眼越发深沉,手紧抓着,力道之大,弄痛了她。“为什么不是我?”
“痛!你快放手!”她极力想挣脱。“尉迟烈你醉了!”
“今夜,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尉迟烈猛力的将她推至床榻。
她脸色瞬间转白,她恐惧的事情终究发生了!“不要!”
她试图推开尉迟烈,用尽力气尉迟烈却丝毫未动,反倒她的一番挣扎,挑起尉迟烈更多的欲望。她的外衣敞开,暴露出晶莹雪白的肌肤,奋力的挣扎使她双颊通红,显得更为诱人。
尉迟烈呼吸逐渐紊乱,双眸充斥着情欲,一手抓着她的双腕固定在她头上,另一手一把扯开她的外衣,一瞬间,她身上的衣服被撕裂,残缺的布料遮掩不住她白皙的身子。
“尉迟烈你快住手!”她心跳不断加剧。
尉迟烈邪恶的轻笑“放心,等会你就不会让我停手了。”
“不…不要…夏春救我!!”她在尉迟烈的箝制下,只能扭动身躯。她对外呼喊,希望能有人来解救她,是谁都好,只是这愿望极为渺茫。
“别再动了…”尉迟烈俯在她耳畔嘶哑的低语
她感受到炽热的吐息,尉迟烈沿着耳垂、颈子,细吻至她的锁骨
“嫣儿你好香…好美…”身下的人儿脸色慌乱,一脸无助,却浇熄不了他心中欲望。
“不要!夏春!!!”情绪一直紧绷的她,终于承受不住,泪水从她眼眶滑落,当粗糙的大手抚上她胸前,她绝望地闭上眼,她明白任凭她如何呐喊,都不会有人来救她。
她撇过头紧闭双眼,浑身发抖,只觉压在身上的重量离开,正当她以为尉迟烈要放过她时,一股力量将她拉进怀里,她惊慌地拍打那厚实的胸膛。“放开我!放开我!”
“嫣儿!是我!你睁开眼看清楚!”她身躯被摇晃着“嫣儿!”
不是尉迟烈,这声音掺杂些着急。她缓缓抬起头,看清是何人后,高悬的心终于落下,精神失去恐惧的支撑,她双眼一暗,昏厥在那人怀里。
尉迟枫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脱下大氅裹住杜嫣然,动作轻柔的拦腰抱起怀中的人,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他的双臂不由得一紧。
他不知道他出手是对是错,当他听到她无助的哭喊,他已近身到小烈身后,立马点了他晕穴。他不怪小烈,嫣儿是他带入宫,宠幸是件平常的事,可这回他却无法漠视。是什么时候,她走进他的内心?他今生已失去最爱的母妃,他…不想再失去她的笑靥。
他阖上眼沉重的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已收敛多余的情绪,神情回到冷静理智的摄政王。“追影!”
“王!”
“将殿下送回沐曦宫!”下令后,便抱着杜嫣然走回光华殿。一睁开眼,她如惊弓之鸟,整个身子缩在床的一角,手死抓着衣领,她的眼神依旧充满惊慌。她戒慎的看着四周,这里不是她熟悉的暮风院,这是哪?她只记得尉迟烈闯进房内,想强行要了她,后来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
“你醒了!”尉迟枫进到内室,发现她卷曲身体呆坐在床角,眼神有些空洞。
听到那平淡的语气,她缓缓把埋在膝盖的头抬起来,视线慢慢地聚焦,胸膛、颈子、脸,最后对上尉迟枫的眼。
沉默许久,她哑着声音开口“这是哪?”
尉迟枫面色沉静地看着她“我的寝宫。”他沉重的叹口气“昨夜,小烈是冲动了些。”
冲动?!一句冲动就想抹平事情?她恨恨地咬着下唇,紧握拳头。
“夏春请我务必到暮风院一趟时,我以为…却不知是这事!”
“摄政王若是知悉,便顺殿下的意,是吗?”她未曾用如此冰冷的语气说话。
见尉迟枫神情一愣,似无反驳之意,她嘲讽地笑了。
“摄政王是不是也认为,我一名青楼女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堂堂皇子殿下要宠幸我,我应该感恩戴德!”她眼眶含着泪水,悲痛地望着尉迟枫“沦落青楼非我所愿,我坚守卖艺不卖身,可在你们男人眼里,这并没有差别不是吗?难道青楼女子就不能洁身自好,就不能寻得一心人吗?!”长久来的压抑,宣泄而出!
她一声声的控诉,都像把利刃,狠狠划过尉迟枫的心。他以为关于她的事,他皆清楚明白。他以为她是小烈的宠姬,他以为她爱着小烈,可这些,在听了她的话后,都出乎他意料。
他垂眸蹙眉“是我糊涂,我以为姑娘与小烈情同意合…”
看着她眼里斗大的泪珠,簌簌流下,伤心痛苦的模样,他轻叹“罢了!不该与姑娘谈论这些,徒惹姑娘伤心,冬晴!”
“奴婢在!”冬晴推开房门,站在外头听候命令。
“好生照顾姑娘。”他不舍地看着在床上哭泣不已的人,带着极沉的脚步离开。
泪光中,凝视尉迟枫头也不回的背影,她的心像要窒息般,沉重且无法喘息。她紧咬着下唇,任凭眼泪滴落。
“姑娘莫再伤心,小心哭坏身子!”冬晴在一旁劝着。
她听不进,即便听进也做不到,她不只为昨夜的事生气难过,更令她痛苦的是,她以为尉迟枫不会同尉迟烈那样轻视她,却不想…
冬晴见她难过,也安慰不了她,便静守在屏风外,直至听闻不到啜泣声,才入内查探。
或许是泪水哭尽,她失神的窝在床角,冬晴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姑娘,喝口水吧!”
她眼神呆滞,哑着嗓子问“冬晴,我为何会在光华殿?”
“这…奴婢不知。”
她虚弱的扯着嘴角,无力地说“冬晴,你是欺我无知吗?你是摄政王的随身侍女,这宫里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真想瞒我吗?”
“若说清楚,可让姑娘心情好些,奴婢愿说。”冬晴见她点头示意后,缓缓道出昨夜的一切。
“夜里,王批完奏章后,到花园赏月,奴婢并未随侍在侧。未到半个时辰,奴婢见王沉着一张脸回来,怀里抱着姑娘,急唤奴婢取衣替姑娘更衣”冬晴停顿了一会,彷佛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忽地下跪“姑娘,奴婢侍候王多年,未曾见王脸色这样沉重。夜里,姑娘睡不安眠,是王守着姑娘一夜,早朝前才离去。”
她内心一震,原先记不清的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涌现,是啊!当她以为她逃不了时,尉迟枫出现在她眼前,她却惊恐过度晕了过去。在睡梦里,梦靥不断的纠缠,当她无路可逃时,她依稀听到喃语,要她放心,空气间掺和着淡淡的龙涎香,平复她不安的心。
自入宫以来,每回遇见他,他总是温和有礼。不知是何时,他的身影在她心里下了烙印,他总能抚平她心中的不安。可她在悲痛中,伤了他的心。
“我…错怪他了…”她猝然流泪。“不…我要去找他…”她撑起身子想下床,无奈双腿使不上力,人跌落在地。
“姑娘你没事吧!”冬晴惊得上前察看她是否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尉迟枫不知何时出现,蹙眉低斥着。
“奴婢该死!”冬晴低着头不敢看向尉迟枫。
“不是冬晴的错,是我坚持自个下床。”她无力地靠着床脚,替冬晴澄清。
然而,尉迟枫的双眉蹙的更深,他大步走上前,将她抱起安坐在床上,见她干枯的双唇,语气里略带责备“一整日滴水未进,还要逞能?冬晴,去把粥热来!”
尉迟枫瞧她脸上泪痕未干,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转身离开时,长袍被轻拽着,他顺着衣角望去,对上她担忧的双眼。
“我都知道,也想起来了。为何要让自己承受着?”杜嫣然缓缓地说。
尉迟枫震惊地看着她,脸色随即平静下来“说与不说,又有何异?”
“是我错怪王!”她轻叹道。
“无事,我未放在心上!”尉迟枫唇角含笑,目光柔视着她,将她的手放入被中。“待冬晴热好粥,趁热些吃。”
不知为何,明明尉迟枫就在她眼前,她却觉得离她甚远,彷佛他这一转身将永远离她而去。若错过今日,往后还有这般机会对他诉说吗?还未细想,她已脱口而出“只缘感君一回顾,教我相思朝与暮!”
尉迟枫挺拔的身子一颤,脚步戛然而止,未回身也未开口,像在等待后续的话。
“长廊避雨时,他走进我的世界;荷花池畔相救,我已对他动心;临风台上一笑,在我心里扎了根”泪水渲染眼眶,朦胧间看那身影缓缓的转向她“今生对他已不可能忘,不求君心似我心…”
“你…”尉迟枫一个箭步向前,将她揽进怀里“定不负相思!”
扑鼻而来的龙涎香,她破涕为笑,此刻能在他怀中,此生足矣!有他为伴,那些噩梦她会坚强面对。
“王,粥已热好!”冬晴端着热粥在一旁候着。
尉迟枫动作轻柔的让她倚着床,支手取过冬晴手中的碗“让本王来!你先退下。”
“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她才抬起手,尉迟枫便将她按下,不急不缓的说“当心烫着!”
尉迟枫撩开衣摆,坐在床沿,端起碗,盛一小汤匙的粥,小心翼翼的吹凉,待不那么烫时,喂到她唇边“来!”
她脸泛红晕的张口,就着尉迟枫的手,一口接一口吃下。许是一整日未进食,食欲还未恢复,吃了几口后,她已吃不下。
“我吃不下了。”看着递来的粥,她皱眉拒绝。
“不行,才这点粥,吃完“尉迟枫语气带着坚决,才食不到半碗,他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笑着靠近她“莫不是…想我以口代手喂你!嫣儿…”
一瞬间,她羞红了脸,头似波浪鼓不停摇动“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吃光就是了!”
她连忙抢过碗,将剩余的粥一口一口的吃下。尉迟枫笑看着她,嘴角渗着一抹邪笑,让她羞的脸都要埋进碗里。
“今夜先在这睡下,若要回暮风院等明早再回,让冬晴陪你回去。”尉迟枫轻抚她那如墨的长发。
“那你呢?”话一出口,她恨不得咬掉自个的舌头,活像邀他同床共枕。
“尚有奏折未批,不必等我。”他的手抚过她红润的脸颊,戏谑地说。
她羞愧地躲进被里,隔着被子听他那温和的笑声远去。
自从那日回暮风院后,日子平静的像往常一样。尉迟烈被派往巡视军队,尉迟枫也因政务缠身许久不见。
虽然已跟尉迟枫表明心迹,生活上却没有太大的改变,她依旧住在暮风院,没有尉迟枫的传召她亦不敢擅自到光华殿。她心里清楚,尉迟枫不嫌弃她,已是莫大的荣宠,对于区区一位伶人,还要奢望什么呢?!
“姑娘…姑娘,你有听到我说的吗?”夏春伸手在她眼前晃着
“啊!抱歉!”她歉然一笑,“你刚说什么?”
“寿宴啊!再过几日便是摄政王寿宴。去年姑娘是在寿宴后才进宫,想必不知道吧!”
“既是摄政王寿辰,那场面肯定盛大吧?!”
别说是皇亲贵族,富商之家筹办宴会,那花费都像流水般,堂堂摄政王,想必更为惊人。
“姑娘这回倒是说错了,摄政王说只是一个寿辰,下令不可大肆铺张。”夏春想了会“不过…听说今年宾客较多,或许会热闹些呢!”
夏春眼中闪着亮光,像是孩子看到糖般的高兴,她无奈浅笑着。
“瞧你这般高兴,若真是如此,我可得好好习舞,许久未练,这会要生疏了。”
“那奴婢陪姑娘去教坊?!”
“嗯!”
还未走近教坊,便听闻一群女人的吵杂声,她不解的往内一看,原本习舞的石台上,竟有数十位穿着华丽的女子,有些长相清秀,有些艳丽,一眼看去,个个都是妙龄女子。
她有些疑惑的问“夏春,这些是新进的伶人吗?”
“这…奴婢未听闻有这事。”夏春闷闷的回应。
她有些不解夏春的反应,但转念一想,许是怨自己消息不灵通吧!这时有人正从里头走出来,是林姑姑,她走上前询问“姑姑,里头这些人是?”
“都是大臣们的千金,怕这些小姐在摄政王寿宴上误触宫规,现下在教规矩。”林姑姑从容地应答。
“既然如此,那便不扰姑姑,嫣然改日再来吧!”
她回过身,往湖心亭方向走去,沿路上,不发一语。夏春也只是静静地跟在身后。
各大臣千金小姐都到宫里,想必已不是单纯的寿宴,是另类的选妃宴吧!若能让摄政王看上,不是王妃,也是侧妃。刚刚那些小姐们,皆相貌出众,更有者气质不凡,同摄政王站在一起,犹如才子佳人。想着想着,她的心越发低落,她明白自己的地位,有些事是由不得她说不的!
她走进亭内坐下,看着平静的湖面淡淡地开口“夏春,其实你是知晓的,对吧?”
“姑娘…”夏春低下头不敢看着她。
“我不怪你,我晓得你是怕我伤心,对吗?”她神色恬静,目光转向夏春“傻丫头,这天大的事能瞒多久呢?许你以后有话便说,在这宫里,能说得上话的人少之又少,我把你当姊妹,不许你再骗我,要不我可是会生气的唷!”语罢,她佯装一脸怒容。
不知是惊吓,还是感动,夏春竟泪眼汪汪“姑娘,你人怎么那么好?!”
“你常陪着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别哭,哭花脸可要惹人笑话了!”她笑盈盈的拿着锦帕拭去夏春脸上的泪水。
夏春赶紧用袖子抹去眼泪“奴婢终归是奴婢,不敢与姑娘姊妹相称,能听姑娘这么说,奴婢今生无憾了!”
“又说傻话了!”她睨笑着。“这话我可不爱听!下回不许再说!”
“奴婢遵命!”止住眼泪后,夏春笑着领命。
时间转眼瞬至,宫里上上下下忙着一团,四处张灯结彩,灯火辉映,真要说,大约只有她是最清闲的吧!
不到黄昏,夏春便为她打理好,一袭月牙白凌波纱裙,头戴银链缀蝶抹额,髻上簪著玛瑙海棠珠钗,耳上是相衬的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