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千夫长开始害怕,以至于连刀都拿不住,但他不想死。
赵子文道:“捡起你的刀。”
刀疤脸千夫长不敢去捡地上的刀,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的眼神极度恐惧。
赵子文慢慢举起剑,锋利的剑锋停留在刀疤脸千夫长的头顶上空,只须一剑斩落,他便会一分为二。
他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赵子文道:“你害怕了吗?”
刀疤脸千夫长的冷汗一直在落,他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赵子文道:“我数到三,如果你跑的快,也许可以活命,跑的慢算你命贱。”
“一”
赵子文开始数数。
刀疤脸不等赵子文数到二,噌的倒纵几步,转头飞奔而去,他逃跑的速度真快。
赵子文轻轻一笑,今日杀的人够多了,能少杀一个就少杀一个,尽量少造杀孽,给自己积攒阴德,杀人真不是好玩的事。
蒙军散开一条路。
速不台来到赵子文跟前道:“赵子文,我可以探望一下监军大人吗?”
赵子文道:“不可以。”
速不台干咳一声,“赵子文,我已经请示大汗,你若归顺大汗,一切罪过皆免,你屠杀我们许多将士,真是罪大恶极,杀你一千次都不够,我们大汗爱惜英雄,若你归顺,封你为第一勇士,你的官衔可与我同级,高官厚禄都是小事一桩,如何?”
赵子文道:“免谈。”
速不台闹了个没趣,他见赵子文勇猛无敌,武功超绝无人可挡,早已萌生爱才之意,他去拜见铁木真,铁木真也想招降赵子文。
速不台道:“你可想清楚了,你是罪不可恕,我们大汗宽宏大量,不但免你死罪,还升你做蒙古忠勇大将军,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大汗雄才伟略,力图统一天下,西夏国时运不久矣,请你多加思量。”
“没错,西夏国岌岌可危,你们不但要灭西夏国,金国更是你们的重要目标,而且,你们还想染指大宋朝,对吗?”
速不台大笑,“我们铁骑所到之处皆成我土,灭金国那是自然,金国算什么?如果不是西夏这块绊脚石,金国早就完蛋了。”
“宋国呢?铁木真对宋国有没有兴趣?”
“咳咳,扯远了,扯远了,大蒙古国与宋国关系良好,当年金国灭辽国之时,宋国和大蒙古国联手参与其中,我们大汗对宋国没有任何仇怨,你大可放心。”
“很遗憾,我不喜欢做官,做个老百姓挺好的,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你回去告诉成吉思汗,请他少造杀孽,以天下苍生为重,屠戮无辜的百姓,简直缺德带冒烟,早晚必遭天谴。”
“赵子文,你非要与大汗为敌吗?”
“将军大人,我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人,若将军放过南宫飞雪,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井水不犯河水,就当谁也不认识谁。”
速不台哼了一声,“我们有十万将士,随时可以攻打西夏国,你回黑水城又能怎样?”
“你们想攻打谁那是你们的事,我现在只想救走南宫飞雪,望将军大人高抬贵手。”
速不台哈哈大笑,“好,英雄各有出路,你不愿归顺也罢,我们军中第一神箭手说了,只要你可以接他三箭,南宫飞雪随时获得自由,而且亲自送你们回黑水城,决不食言。”
“是吗?”赵子文冷笑一声,“好,让你们的第一神箭手放马过来吧,是不是哲别?”
“不是,但他比哲别将军有过而无不及。”
赵子文不相信任何人,接三箭就可以放人怎么可能?这可是在蒙军之中。
赵子文不能认怂,接三箭又有何妨?反正离死也不远了。
“好,一言为定!”速不台拍手叫好,“痛快,准备比试!”
他身后蒙军中走出一人,身材瘦削,脸色显得阴暗,肤色黝黑,但他的眼神如鹰隼般异常犀利。
他头上扎两条大辫子,每条辫子上绑缚一支黑色箭矢,背后方形箭筒内更是插满箭矢。
他走路很稳,走起路背后的箭筒丝毫不动,足以证明他的下盘功夫炉火纯青。
他边走边挖着鼻孔,慢悠悠来到赵子文跟前,淡淡的道:“赵子文,你现在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木耳,你的武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你一个人杀了我们帝国那么多的勇士,你真是了不起,但你罪恶滔天,只有死路一条,大汗给你美好的前程,你断然拒绝,自毁前路,真是可笑可叹可惜可怜可悲!”
他说话的嗓音又尖又细,让人听来觉得刺耳。
赵子文道:“去你姥姥的大脚丫子!屎壳郎梦想娶大象,也不怕风大打舌头,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罪恶滔天?难道我应该像木头一样随意被你们斩杀吗?你们蒙古人西征残害了多少百姓,你们屠戮了多少城池?掳掠了多少良家女子?这算不算罪恶滔天?”
“嗯!咱不聊这个。”木耳扭动脖子,从背后抽出一支通体乌黑的箭矢,他把箭插进后衣领搔起痒痒来。
他搔完痒痒把箭插回筒里,说道:“你可掂量好了,我的巨风箭射程可达四百步,奉劝你还是归顺大汗吧,咱们可以做朋友,何必找死呢?”
赵子文道:“你是不是废话忒多了?”
木耳点了点头,他用小指插入耳中抠动,眯缝起眼睛,似乎很享受抠耳朵的乐趣。
他向几个蒙军道:“把我的小伙计请来。”
四个兵卒抬进来一张桌子,桌子有一张巨弓,巨弓长有八尺。
三个兵卒每人扛了一支箭,箭长一丈有余,箭杆比普通的箭杆大了十倍不止。
赵子文大吃一惊,这哪是箭?简直就是一杆“枪”,从未听过世上有这么大的箭。
木耳从兵卒手中取过一支巨风箭搭在弓弦之上,小拇指插入耳朵抠来抠去,摇头晃脑道道:“赵子文,你还有什么遗言吗?”他的声音尖锐,嗓音就像拉风的哨子。
赵子文暗自思量能不能接的住木耳的巨风箭,完全没有把握,事已至此,只有豁出性命拼上一拼,但是拼也需要资本,现在体内失血不少,肚子上的伤口疼痛不止,体力即将透支,面对强大的对手,只能用坚强的意志抵抗。
珍珠儿掀起帐帘大声道:“黑木耳,你明知道赵子文受了重伤,竟然用巨风箭对付他,摆明了是趁人之危要杀他,你真卑鄙,先用小孩子暗算他,再用巨风箭对付他,亏你们想的出来。”
木耳抠着耳朵道:“用小铃铛暗算赵子文是你哥哥乌圭儿的主意,你哥哥收小铃铛做了义女,这事与我无关,这事我也做不来。”
珍珠儿哼了一声,想不到我哥如此卑鄙!”她禁不住为赵子文担忧。
赵子文道:“不就是想要我死吗?来吧,我倒要瞧瞧巨风箭有多么厉害?”
木耳嘿嘿一笑,“赵子文,你不妨多歇息片刻,我只能如此,再说了,反正你早晚要死,能死在我的箭下也不错,如果你能接住三箭,我亲自送你们离开,嘿嘿,可惜你做不到,我开始啦!”
木耳扣住箭尾拉动指头般粗细的弓弦,他的臂力惊人,和他的瘦弱身材极不相称,那么粗的弓弦竟被他拉的满满的。
嘎吱嘎吱……
巨风弓发出一股怪音,箭在弦上随时可发。
赵子文提高十二分的警惕,凝神戒备,横剑当胸。
“赵子文,他的巨风箭没人接的住,多加小心啊!”珍珠儿忍不住提醒赵子文。
咚!
巨风弓发出一声响,木耳射出巨风箭。
嗤——
巨风箭划破气流,去势如电,地上的尘土被气流激荡向两旁分散。
这是惊天一箭!
唰!
赵子文在巨风箭迎着刺出一剑。
他使出移形换影步法,紧握剑柄指向巨风箭,他犹如一道飓风带动脚下的尘土。
他是主动迎击巨风箭。
人们只看到一支巨箭迎上了一道飓风,赵子文的人影变得模糊。
铛!
赵子文的剑尖刺中巨风箭的箭尖。
金属对撞亮起一道火花,仿佛黑夜之中的烟火。
咔嚓!
巨风箭自箭尖分开,箭杆一分为二。
赵子文右手剧烈一震,震感传向整个右臂,然后扩散全身,牵动腹部伤口一阵巨疼,他咬紧牙关,伤口处血水不停的渗出。
木耳吃了一惊!
赵子文竟敢硬接巨风箭,他以为赵子文会躲开,没人能在这么近的距离可以避开巨风箭,巨风箭射程四百步,这才和赵子文隔了不到二十多步,箭速无人可挡,赵子文却敢迎击巨风箭!
巨风箭乃世间罕见的玄铁所铸,木耳主要用它攻破敌方坚固的城池阵地,见赵子文武功卓绝无人可挡,不得已使出了威力强大的巨风箭。
赵子文竟用剑尖刺破巨风箭,功力不可估量。
赵子文的剑身出现数道裂纹,他按下剑柄机关,拔出内层剑,剑长二尺左右,剑身光可鉴人。
他开始感到脑袋微微发晕,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现象,打斗许久,身体已经疲惫。
接下来的两支巨风箭能接的住吗?
珍珠儿哽咽道:“赵子文,对不起,是我哥哥让小铃铛来害你,他不配做我的哥哥。”
赵子文道:“无所谓,你哥哥也是职责所在,谁不想杀敌建功?人早晚都要死,我死过几次了,再死一次何妨?”
“我陪你一起死!”
赵子文摇头,“珍珠儿,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做傻事,烦请你照顾好她。”
珍珠儿默默的点了点头。
木耳嘿嘿笑道:“珍珠儿,你那么关心赵子文,应该嫁给他,我可以给你们一点时间,让你们洞房逍遥快活一番,我够意思吧?抓紧时间快活去吧。”
赵子文不由得揉揉鼻子,木耳此番说的话让人无从接口。
珍珠儿粉面一红,羞的低下头。
赵子文道:“木耳,你出箭吧,我倒是很想快活一番,你瞧我这样能快活起来吗?少废话!”
木耳使劲捏住鼻子,挤出一滴鼻涕丢在地上,顺手把小指塞入鼻孔抠动几下,好不过瘾。
他把剩下的两支巨风箭搭上弓弦,他竟然要同时射出两支巨风箭。
他超强的膂力让人惊叹!
巨风弓需要三四个常人才能拉开,木耳一个人却能轻松控制弓弦,蒙古第一神箭手果然名不虚传。
木耳笑道:“赵子文,你赶快交待遗言吧,我可以等你。”
赵子文瞧了瞧那两支搭在弦上的巨风箭,心中倒变的坦然,到了现在没什么可怕的,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突然想见南宫飞雪。
闯蒙营就是为了南宫飞雪,如今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应该去见一见去救的那个人。
赵子文把剑插在地上,对珍珠儿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她。”
他掀开门帘,见拖雷蜷缩着身子侧倒在地上竟然睡着了,还打起了鼾声。
南宫飞雪静躺在床榻上,她被蒙军特别眷顾,特意为她找来一张木床,这样倒彰显出她不同于寻常女子,独树一帜。
赵子文的心开始加快跳动,他摸摸胸口淡淡的笑了。
南宫飞雪发现赵子文在笑,低声道:“笑什么?”
赵子文摸摸下巴,“不知为何,见到你就很开心,所以就笑了。”
南宫飞雪嗔道:“马上要死的人,还是那么贫。”
赵子文把双手在身上使劲擦了几擦,想把手上的污血擦净,却是擦除不净。
南宫飞雪道:“擦手做什么?”
她冰冷的态度已消失不见,此刻显得有些许的温情。
赵子文笑道:“我……我手上脏,本来想……想摸摸你的手,可我这手太脏了。”
“我何时嫌你脏了?”
赵子文挠挠后脑勺,腹部伤口被震动,疼的他一咧嘴,他突然握住南宫飞雪柔软的手道:“我就要摸你的手,反正我要死了。”
南宫飞雪道:“你应该去摸珍珠儿的手,我的手不如她的手。”
赵子文道:“你什么都好,你比什么都好。”
“贫嘴!”南宫飞雪瞧向赵子文腹部的伤口,早已被血水浸透。
她轻声道:“我知道你很疼。”
赵子文摇头道:“疼什么?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嘴上说不疼,额头已沁出豆大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