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家宴说是用来给李昔弘二人接风洗尘,实则却成了长者教训晚辈的现场直播。
陆丰年突然疯疯癫癫的发飙,把原本看来还算和谐的饭局彻底给搅乱了,秦仲谋此刻像是明白了沉默是金,不再说话。
李昔弘坐回了他的位置,也没无聊到和秦仲谋炫耀的地步,只是看着他面前的红烧肉,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老保姆最先明白过来,从容不迫见惯不怪的从兜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药瓶儿来,倒了两粒胶囊就着白水陆老爷子服下,又忙自己的去了。
陆君娴抓着老头子的手,一脸担忧的看着李昔弘,这能够带领陆家飞速崛起的女人,此刻像是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陆丰年又轻咳两声,又拍了拍陆君娴瘦弱的肩膀,显得很是虚弱的笑着,“小娴,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的老毛病了,别担心。”
像是为了让他的宝贝孙女放心,老头子都不再继续生气了,率先动筷子夹起一块儿回锅肉来吧唧着嘴吃着,又挥着筷子道,“吃饭吃饭,等下菜都凉了!”
这老头子倒是好牙口啊,李昔弘暗自称赞着,人老补益筋骨为能,千金难求的也就是一口好牙了,特别是陆老头这种把吃饭看做人生第一要紧事的。
得了动餐的命令,李昔弘第一个相应号召,对他这样经历过沙场厮杀的人而言,浪费食物就是天打雷劈不可原谅的事情。
他如同风卷残云的吃法,让秦仲谋这样斯斯文文的大少爷很是不齿,却又让陆君娴几次忍俊不禁捂着嘴笑起来。
一大桌子菜,陆君娴都没怎么动筷子,如同嚼腊般应付了事的秦仲谋也没吃多少,都让陆丰年和李昔弘而言扫了个干净,菜过五味,这才满足地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来。
众人吃罢,陆君娴又帮着老保姆收拾了桌子,这事让李昔弘有些出乎预料,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常年禁足在绣楼里,又是怎么学得这些基本的家务活儿,生活不能自理不才是她最合适的么?
陆老头子的客厅里连电视也没一台,饭后消遣解闷都无门路,只能听着他絮絮叨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他们早年间的故事。
不外乎是真要打了一场又一场恶仗,如何夺取了最终的胜利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
等待老头子好不容易说完了一段儿,陆君娴忽的开口道,“爷爷,我想要出去走走。”
秦仲谋皱着额头朝陆君娴和李昔弘二人看了看,没有说话。
“出去,小娴你要去哪儿?我让老王给你准备准备--小高,我的电话!”陆老头子大惊失色的模样,一把抓住了陆君娴的小手关切的说道,“你可得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外面的世界可是危险得很呢!”
陆君娴是老头子最后的亲生香火,也是他手心里的宝贝,自然是容不得有一丝的闪失。
陆君娴只手掩嘴笑着,眉眼间的涓涓暖意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舒爽,待她止住了嘴角的笑意,这才拍着老头子枯槁的手轻声道,“我不过就是想要去下面的公园里走走,散散步,爷爷你就不必担心了。”
“那也不成!”陆丰年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一脸的严肃道,“我去让老王给你安排好了才行,就让你二舅调出三个加强连来保护你!--小高,你又死哪去了,我的电话!”
李昔弘听得面皮直跳,这是要去散步还是要去游行啊,逛个公园就这么大的阵仗,那要是出嫁时候,还不得弄个高射炮放烟花运兵车做婚车么。
“不用了爷爷,有李郎他护着我,我不会有事的。”陆君娴浅浅的摇了摇头,拒绝了陆老爷子的好意。
陆丰年像是突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鲤鱼打挺似的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李昔弘,又伸出手指来指着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爷爷你怎么了?”陆君娴疑道,老头子是有些神经质,也经常会莫名其妙的犯迷糊。
在秦仲谋正幸灾乐祸的时候,陆丰年忽的笑起来,收回了指着李昔弘的手指,更像是那个筋不对的样子,“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去吧,去吧,记得早点儿回来,这个时节外面夜里蚊子多得很也毒得很!”
李昔弘莫名其妙,秦仲谋却是像是又吃了千百个臭鸡蛋,张大了嘴看着老脸笑得如同一朵颤颤巍巍的老菊花似的陆老头子。
陆君娴点了点头,叫了声爷爷不必担心,就先走出了房门。
陆君娴站在小院儿里,黄昏的阳光铺洒在山顶的陆家大院中,她素雅如静静开放的空谷幽兰,花园里的小花都显得黯然失色了不少。
李昔弘跟在她的身后出了门,站在她的身旁,手里的香烟最终还是没有点上,怕会破坏了这祥和的一幕。
“你真打算去公园里走走?可是你的身体--”李昔弘欲言又止,这听来只是很简单的饭后散步,对于陆君娴而言却可能是一趟充满危险的旅途,且不说神域的威胁,她中的那劳什子的蛊,就不允许她离开太远。
“不碍事的,李郎你瞧。”陆君娴俏皮的答道,从她的袖口里取出个看似普普通通平淡无奇的香包来在,在李昔弘的面前晃悠着。
香包是丝绸的材质,上面还有精致的手工刺绣图,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束腊梅花。
这渝州城是出了名的火城,四面环山隔绝了各地的冷空气入侵,冬天的温度也不会低于十摄氏度,即便是相隔三百公里不到的邵阳已经是大雪纷飞,这里仍旧是温暖如春。
而陆君娴又是足不出户,也不晓得她是从哪里见得的梅花,偏偏还绣的有模有样。
看着香包在面前不断的晃,李昔弘不由得笑了起来,看着陆君娴只为他一人显露出的小女人风情,玩笑道,“你是要给我催眠么?”
“什么催眠?”陆君娴不明所以,把香包递给李昔弘道。
李昔弘这才想起,她的见识和她的年纪可能是大不相符,虽然她有着不可理解过人的商业天赋,又解释道,“就是魔术里那种催眠术,拿着个钥匙什么的东西晃来晃去,就能让对象进入假寐状态,套取别人心里的秘密。”
“这么神奇么?”陆君娴像是来了兴致,嘻嘻一笑道,“那我也要去学来试试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