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依赖于会所来辅助累计人脉的企业,其实也底蕴也就是越匮乏。
这是八十年代新兴的商业家族的通病,就是发展太快而根基不牢,又没有一个能够支撑起这样商业集团的头脑,更多依赖于运气和互相扶持。
这是华夏的特色,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政治方针,让那个年代只要敢拼敢做的人都获得了远超他们能力的财富。
而到了如今,经济渐渐的全球化,这些“文盲”富豪们,在面对国际企业一波接着一波,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之下,显得匆忙而应接不暇。
有不少无力招架又无法顺应时代浪潮的企业轰然倒塌,留下来的要么思变求存,要么苟延残喘,也是历史必然的行程。
正是如此,陆家这样根正苗红的红色家族,必然会在这个时代崛起。
他们有着充分的底蕴,也有着覆盖广泛的官方资源,对于每一次政策都都有着最早最快的消息,能够最快时间进行转舵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甚至是灭顶之灾。
秦仲谋的秦家为代表的商业家族,要是想要在这瞬息万变的时代立稳脚步不至于崩塌,那么依附于陆家就是最好的选择。
作为一个外人,李昔弘都知道陆君娴对于陆家而言的重要性,她是陆老爷子的掌上明珠,而陆老爷子又是整个陆家的权威所在。
不得不说秦仲谋的算盘打得漂亮,等到陆家大小姐做了他们秦家的媳妇,陆家的天平自然会朝着他们秦家倾斜,到时候这渝州城到底是姓陆还是姓秦都未曾可知。
“你说得又到底,但是我劝你还是离陆小姐远一点,贪欲足以让一个人疯狂,然后为之摧毁。”秦仲谋冷声的说道。
“你是要跟我讲哲学么?”李昔弘仍旧是轻笑着,秦仲谋自以为强硬的威胁话在他听来就像是笑话一般。
他要做什么,怎么做,又岂能让别人指摘?
“我是给你最好的忠告,做事情还是要量力而行,陆家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高攀得了的,公主和马夫的故事,只能是童话里才有的桥段。”面对这个像是四季豆油盐不进的人,秦仲谋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话语里面的火药味也越来越浓烈起来。
“我知难而退,然后门当户对的秦大少和陆家大小姐喜结连理,这就是你所谓最好的结果?”李昔弘扔掉烟头转过身去,丢下烟头和最后一句话,不再理会秦仲谋,朝着小楼里去了。
刚开始还以为这秦大少能有更大点儿的能耐,好陪他解解闷儿,原来也只是个仗势欺人不入流的公子哥儿而已,真是无趣。
陆家的保姆手艺不错,普普通通并不丰盛的家宴也是做得让人食指大动,李昔弘抽了椅子坐在客位上没有客气,对陆君娴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她那含情脉脉的眼光,拿起茶杯就喝了个净,抽烟之后总是口干舌燥。
陆老爷子放下了他抽得咕噜咕噜的水烟袋子,坐到了主位上。
秦仲谋也回到了房里,脸色又恢复了刚才的谦逊,毕恭毕敬的坐在陆丰年的身侧。
“李先生,唐姑娘呢?”陆丰年咳嗽了两声,水烟的劲儿可不小,就是他这样的老烟枪也有些遭不住。
“她还有事,不用管她。”李昔弘随口答道,唐小蕊的行踪他都难以捉摸,而且她也没有和陌生人同桌进餐的先例,到时候只会弄得个大冷场。
陆丰年点了点头,又对着刚把炖好的砂锅鸡汤放在桌子正当中的保姆问道,“小高,老王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刚刚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就走了。”老保姆在面对陆老爷子时候还算是客气。
“真是不懂规矩,这都多大的人了,雷都不打吃饭人,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吃饭重要?!”陆丰年吹着胡子不太乐意道。
都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无论是再多么权势倾人的老者,还是路边上提笼遛鸟的邻家老头儿,都会有着一颗返老还童的童心,这是衰老的正常表现。
虽是如此,李昔弘还是觉得有趣得紧,他没有经历过那些旧时代,无法理解老一辈人对待亲情家宴的珍惜,但也不可能去换位思考将心比心,那就显得太过于矫情和做作了。
“王爷爷他可能是真的有事吧。”一旁的秦仲谋附合着陆丰年的话头接道,又给陆老爷子倒了杯茶。
“鬼扯!你个岁娃子晓得个球!”
秦仲谋弄巧成拙,陆老爷子的一肚子火都被他引了过去,让自己变成了活靶子,“人这一辈子又有多少机会和亲人团聚吃饭?难不成不是天大的事情么?”
陆老爷子说着,一把扔掉了秦仲谋递来的茶杯,上好的景德镇官窑文物摔了个粉碎。
“今天小娴好不容易下楼来,我们都有多久在一起吃饭了,八年还是十年?这时候不见了人影,我要是年轻非得枪毙了他不可!我今年都多少岁了,还能活几年?啊,几年?秦小子你来说说?!”
陆丰年越说越气,恨不得掀桌子泻火,好在这桌子是大理石的桌面,他这一把老骨头搬不动,满桌子的好菜才免了这无妄之灾。
“爷爷你消消气,是小娴的不对。”陆君娴站起身来,扶住了陆丰年轻声道,旁边的秦仲谋则是傻了眼似的动也不敢动弹,呆呆的坐着。
李昔弘管不了他们的家事,这才是真的爷爷训孙子,他只能是隔岸观火喝着茶瞧着热闹。
陆君娴仿佛永远也不会生气上火似的,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断给老头子顺气的时候还不忘了时不时地朝他看来。
真道是女大不中留啊,李昔弘都替了陆丰年感叹,老头子现在都还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的宝贝孙女还是那个足不出户的乖乖女。
忽然陆丰年像是急火攻心,不住的咳嗽起来,一张老脸通红的上气不接下气,李昔弘才急忙走了过去,按住了老头子第五胸椎上部的厥阴俞穴,这才让止住了咳嗽。
他不是医生,也不懂太多经脉的知识,这都只是民间的土办法,以前周清岚有过一段时间受了风寒久咳不愈,是他们的老女佣,如今希维尔庄园的管家杨妈妈教给他的,颇有奇效。
陆丰年在陆君娴的搀扶之下,终于坐回了椅子上,还是不断的喘着气,他这把老骨头,差点儿没把肺给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