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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邱云岭。

    丰仔和高勉结伴上山,走了不久就分头行动。

    彭长老三令五申,这节课务必要单枪匹马。若是成群结伙的话,核算的时候却得罚去许多功劳。

    上面有彭长老和教习师兄盯着,弟子们只能安分守己。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言过其实,是否真能明察秋毫。可恨修行概述占去那么多时间,却偏偏不教如此有用的学问,真是整天瞎忙活。

    丰仔寻思着,该抓点什么回去交差才好。

    豺狼虎豹什么的就不用考虑了,先不论这山上有没有,就算真遇到了,也不是现在的丰仔能对付的。

    虽说起早贪黑地养了这么久的生,丰仔已是身强力壮,只论力气的话,在凡人中足以称作壮士。不过武艺、术法上,丰仔只是略知一二,尚不能如戏剧中一般擒龙捉虎。

    一重天的修士,等武艺、术法这两样爪牙臻于纯熟,单打独斗胜过老虎,倒是没多大问题。

    然而这里有个关窍,是丰仔以前不曾想过的,那就是“胜负”的意义。

    凡人之中,争勇斗狠的从来都是少数,更别说同归于尽了。

    即便是野兽之间,相当一部分的争斗,也仅限于示威、恐吓,并不会真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那么追求长生久视的修士,特别是正道,又该如何怎么对待这类问题呢?

    一个字:稳!

    “伏尸百万”、“十步杀一人”什么的,在如今的世上并非常态——按无类教的说法,那段惨烈的岁月,在正道各派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努力下,已被封存到了史籍之中——所以才被好奇尚异者津津乐道。

    丰仔记得兵家有位前贤在传世著作中提到过“十围五攻”这个说法。

    本次任务是“捉”,应该算作“围”,那么比自己弱小十倍的野兽有什么呢?羊、鹿什么的应该差不多。

    有了这个清晰的认识,事情自然好办得很了。

    讲义上怎么说的来着?首先暗中观察,然后趁猎物不注意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嗯,就是这么简单。

    信了这个邪的丰仔,得亏是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才没在此次打击之下彻底沉沦。

    虽说在讲义和彭长老的口中中,各种野兽的习性都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但事到临头,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最后倒也不是空手而归,丰仔带回去一条长虫。

    说来惭愧,这还是丰仔经过它身旁时,不经意间被咬了一口之后,犹豫了半天,才硬着头皮上前“捡到”的。

    不过,比丰仔更加悲催的也大有人在,有些弟子甚至连野兽的面都没见到。

    彭长老转了一圈,道:“第一次打猎,能有这般结果,算是难能可贵了。若是愿将猎物上缴,我会酌情在成绩中记上一笔。想留下收藏的话也允许,但是下不为例,这都是无类教公物。空着手的弟子不要消沉,一点挫折而已,至少积攒了经验,以后再接再厉就是。今天进山得到了什么教训,可以记述下来,后天过来时上交,也算作成绩的。”

    弟子们这才松了口气,丰仔看了看那条长虫,顿时有些恶寒。这玩意就是一条普通的野兽,哪有什么灵机。而且似乎不怎么好吃,本就没打算留着,自然交给彭长老处置。看来它的命运免不了被炼成辟谷丹了,先提前为那位炼丹的弟子默哀。

    之后的巡狩,弟子们又单独上山锻炼了几次,便在彭长老和教习师兄的带领下进行围猎。

    他们十几人一组,遥相呼应,颇得章法。

    虽说猎物都是野猪、水牛,甚至虎、狮之类的猛兽,但是在这么多一重天修士的包围之下,仍不免有些以众暴寡、恃强凌弱的意思。

    反而是猎物的挣扎、哀嚎不绝于耳,令弟子们有些惭愧和内疚。

    回到披星苑,丰仔便开始吐纳服气。半个时辰过后,一缕香气飘了过来,硬生生将神游物外的丰仔唤醒。

    每次巡狩科业都要持续一天,中午基本没时间吃口热饭,都是靠着辟谷丹撑过去的。

    馒头加冬瓜汤,虽然清淡,不过总算多了点过日子的感觉。

    有些弟子,比如程信,为了节省时间,经常用辟谷丹充饥。

    本以为程信今日会和往常一样,却见他从苑外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

    尤举瞅了瞅,问道:“程师兄这是——要开荤?”

    程信连忙摇头道:“不要误会,这家伙叫做豉鼠,修行之余拿来逗逗乐子。”

    “哪弄的?不会是买的吧?”

    “当然是买的,花了三颗聚气丸,那位师兄还给我打了八折呢。”

    尤举愕然地望向丰仔:“这个——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家丑不可外扬,程师兄,这事除了我们两个,就不要跟别人说了。”

    程信纳闷道:“看你们一个个阴阳怪气的,难道师兄还能坑我?”

    “先别说是不是被宰了,即使良心买卖,也只有你这种每月领七八颗聚气丸而且忠厚老实的弟子,才舍得三颗聚气丸换来这玩意。”

    “主要是最近早出晚归的日子太难熬了,总得找个解闷的。”

    丰仔默默叹息道:“行吧,买个乐子,不能算亏。不过你早说啊,我好歹是个巡狩弟子,老虎、豹子什么的弄不来,像这个——什么来着?”

    “豉鼠。”

    “倒是也没见过,不过抓个松鼠之类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程信惊奇道:“你们巡狩已经开始对野兽下手了吗?我们炼丹还在翻来覆去地诵读讲义,看来背地滚瓜烂熟之前,是没机会践行了。尤师兄,你们那边怎么样?”

    “渐入佳境。”

    吃过饭,本来打算各自回去服气,程信道:“不行,我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否则不知要有多少人继续受害。堂堂二重天师兄,不仅没点率马以骥的样子,反而搞这种龌龊把戏,我找他去。”

    却听丰仔劝道:“木已成舟,还是算了吧。本来就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抖搂出去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人家没偷没抢,咱不占理啊。”

    程信义愤填膺道:“怎么不占理?这不是欺世罔俗?不是诳时惑众?教义门规里可说得明明白白,我就不信督察长老会置之不理!”

    尤举赞同道:“我也不信,无类教还能没天理了?”

    丰仔苦笑:“既然两师兄决意如此,我一定跟着奉陪到底。”

    折腾了好几天,这件事总算了结。经过督查长老的调解,程信拿回来两颗聚气丸,豉鼠也被留了下来。不过那位师兄就惨多了,他是惯犯,听说被罚了一个月的食禄。

    尤举道:“这小东西长得还算精致,倒是挺讨人喜的。不知道那位师兄怎么想的,要是早按一颗聚气丸卖的话,肯定没这么多麻烦。”

    丰仔摇摇头:“就算是一颗聚气丸,除了你们这种财主,也没几个人买。另外你说它长得精致,作为一名巡狩弟子,严肃地提醒一下,越是这样,越不容易养活,我建议,赶紧给起个贱名。”

    程信翻了个白眼:“别胡说八道,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一定亏待不了它。想我当年笃志科考,旧情难忘,不如就叫‘举子’?”

    尤举和丰仔没一个搭腔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