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明王镇邪
“师弟,这十年来,西经时局大变,苦佛寺若能迎回一尊果位,必能在西经据下一席之地,昌盛百年!”弥勒拄棍站起,伤势几乎痊愈。他本就根基雄厚,加上攥住的那根佛门疗伤圣器-莲华棍,无人能在小元界界则的压制下伤他根本。
弥勒几乎处于不败之地,阿难若能将其降入无间地狱,胜负还真未可知。但如今,阿难元气大伤,实力大降,胜负已见分晓。
“楼驮一生付与苦佛寺,最终,连灵位都未能入功德林!你可知,他的夙愿是果位立名,为苦佛寺奠基!当初,苦佛寺不敢收这尊果位,现如今,你们不配!”阿难眼角泛光,眼神空洞。
相比阿难表现的平静,弥勒倒更希望他愤怒。愤怒代表在乎,说明阿难对苦佛寺仍念旧情,如此平静,即是心如死灰。
弥勒垂下眼帘,“苦佛寺确是愧对楼驮,楼驮所愿,无非传承苦佛寺,如今,正是势急之际,师弟,你愿完成楼驮的夙愿么?”
阿难闻言嗤笑,“号称极乐净土的西经佛地,也尽是一群追名于朝,逐利于世的秃驴。你可是以为,今日吃定了我?你不曾好奇,我以漏身如何持佛戒,秉果位,保功体不散吗?”
阿难扯烂上半身白衣,露出精壮的体魄。令人心惊的是,他皮肤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胸膛之上,最为密集,几乎全黑。
“逆陀罗尼真言!”弥勒失色惊呼,“你背弃师门便罢,竟堕入魔道!”
阿难双手掐印,念一声咒,顿时周身咒文流动,有鬼魂凄惨叫声从中传来,那黑色咒文似锁链般紧紧缠锁,这咒文流转之势竟似让这锁链更紧,便连阿难的体魄也似萎缩了几分!阿难伤势急速好转,苍白的脸回复血色,紫红的右手恢复原样,便连臂膀都微微泛起乌光,相较之前,显然威力更甚!
“佛不容我,自有魔收!真是讽刺,诚心礼拜的佛让我失去挚友,无处容身,而我唾弃的魔却助我重生,予我复仇的力量。”阿难白发黑身,摄人的目光逼向弥勒。
“以凶魂炼铸佛体,你果真是佛门不世出的天才!师弟,难为你多年来潜伏小元界,收集如此多的凶魂,还不沾染小元界因果。”弥勒平复下来,心知今日不可善了。
“你在小元界这些年,一直在搜寻所谓的禅子。否则我也没有机会。如今怎样?那个具慧眼的小子,便是禅子,你还回得去么!”
弥勒不为所动,“禅子八年前已归西经,入无相宗修行,无相宗已为新一代圣地。”
“哈哈哈!无怪乎你苦苦追回这尊果位,原来是宿敌无相宗坐大。喏,这尊果位,你想追回,敢来取吗!”白发阿难右手直直地插入自己胸膛,掏出血淋淋的心来,举向弥勒,鲜红暗红色的血交织着,顺着覆咒文的小臂淌下。
“阿弥陀佛!”弥勒拄棍前行,一步一顿。那血腥味蔓延而来,闻之欲呕,弥勒无嗅,周遭有魔音灌耳,冤魂泣喊,弥勒亦无闻。
弥勒终走到阿难身前,取过血淋淋的心,作揖谢过,就此盘坐,莲花棍立于身前。阿难哈哈大笑,黑烟蔓延,魔威滔天,这两界之痕都微微颤动。
此时,一只白耳猫跨界而来,向着另一界而去。它纵身飞跃,瞥了一眼下方两人,径自去了。
弥勒盘坐之处,潺潺殷红淌地。弥勒黄袍尽湿,胸口竟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身前莲花棍忽明忽暗,周遭灵纹幻灭,甚至隐隐引发空间波动,仍阻止不了生命的消逝。
“只修慈悲,不修因果,所以无尘缘,无凡根。你还记得么,师弟?”弥勒吐口血,抬起头来。莲花棍不住颤动,要为主人治伤,弥勒拄着它,站了起来。
“垂死之际,还要挣扎么?也罢,你便葬于此处吧!”阿难伸手探向弥勒手上的心脏,刚要触碰,那艳红带血的脏器却颤动起来,一搏一动间,竟似**。阿难察觉有异,大惊失色,退后两步一个纵身便欲抽身离去,却发现已被禁锢在此,双脚上出现两道金色咒文。
“此乃师父遗训,吾无父无母,自入门便无尘缘,师父曾言,此为佛缘,是以吾无凡根,近佛性。待有朝一日,吾悟得大乘佛法,便能生发佛像。”弥勒笑了,如化雪暖阳,洗去这周遭的魔气与戾气,便连阿难咒文中惨叫的凶魂也平静下来,呆呆地沐浴着圣洁佛气。
弥勒的瘌痢头,生出了黑发,这黑发衍生,蜿蜒,弯曲,旋成一个个螺形佛髻,缀在头上,宝相庄严。
“师弟,这尊果位,立名楼驮可好?”弥勒将那心脏由胸口塞了回去,那心脏竟又恢复跳动,一搏一动,着实不可思议。
“你竟将两尊果位融为一体,可堪立名!”阿难再也遏制不住,生出逃意,双腿一拧,传出一阵骨节错位的声音。双足之上,金色咒文有了一丝崩解的迹象,阿难急速捏印,胸上黑色锁链一紧,双足震碎禁锢,破咒而出。
“师弟,你身拘无数凶魂,不使超度,已沾六道因果,必堕轮回,今日,饶不得你!”弥勒口吐真言,手执印法,身后莲华棍高速旋转,自冥冥虚空中牵引来浩瀚佛力,强势无匹。
“明王正法——镇邪!”弥勒手印指处,幻出四个泛着佛光的“万”字,从四方出,铺天盖地,向着阿难镇压而来。
阿难才挣脱双腿禁锢,行动不便,哪还有再逃的机会,正被四个金色“万”字压个严严实实,炼化起来。
金光笼罩,佛门杀阵中传出凄厉的嚎叫。阿难的嚎叫没坚持多久,渐渐没了声息,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凶魂的凄厉惨叫。这惨叫声竟愈来愈盛,越来越惨厉。
弥勒心道不妙,急急撤身退后,随即一声炸响,杀阵爆破。残余佛光厉芒散去,只见一具无头血尸伫立当场,身下血迹累累,触目惊心。
那血尸失却头颅,布满黑色咒文的胸膛一起一伏。
突见那咒文再次蠕动起来,黑色魔气伴其流转。那无头的血尸中竟传出声来,“苦佛寺的秃驴,着实可憎!先禁我百年,又毁我魂壳。你们就这么想求死吗!”
“果然是你,离暗天女,瞒着魔王波旬妄乱人世,百年前与楼驮纠缠不清,致使苦佛寺失去两名罗汉。你果真潜藏在楼驮之果位中。”弥勒面色凝重,此战非同小可,魔祸乱世,佛者即使以身殉道,也必要镇压此魁!
“额呵呵呵俄!”魔女笑声诡异,尤其在血尸中,更添魔性。女魔心思诡异,魔道诡术难防,弥勒更提警觉。
“秃驴,天有天道,人有**,今日就是本王就是你的劫数!”黑色咒文再次流动,怨魂厉鬼应势而生,乌气凌天,一条咒文锁链似灵蛇弹射而至,欺至弥勒身前。
“明王正法——无定!”弥勒收回莲花棍,就地盘坐,一个金色大钟凭空出现,罩住弥勒法身。那咒文锁链缠绕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钟身。
“明王正法——濯罪!”那金色大钟剧烈震动,从黑色咒文间隙射出佛光来。
“哼,看你多大能耐!”眼见佛光炽盛,金钟将破锁链,又是数条黑色咒文蔓延而至,将金钟封个严严实实,又似巨蟒缠绞起来,那金钟岌岌可危。
“施主,贫僧度不了你,愿以半生残命求施百年治世!”眼见魔头气焰滔天,其能为更是无法忖度,弥勒心知再难周全,当机立断。瞬间,金钟爆碎,射出满眼佛光。
“不动尊——孔雀忿怒!”漫天神光,明王降临。弥勒尊者耗尽命数,降下五大明王身,将此界痕彻底封闭。
佛光普照,天降明王。五尊明王金身分降于五个方位,彻底封堵邪魔退路。不动明王持冥王剑大力劈下,血尸仓皇翻滚,又见身着虎皮裙的降三世明王驱三头六臂使宝轮,明王杵等佛器攻来。离暗天女见势不妙,弃下血尸,附在黑色咒文上激射而去,却不想身后大威德明王,金刚夜叉明王,军荼利明王三尊明王严阵以待,终被一佛钵稳稳地罩住。
风平浪静,原地只余一具手托佛钵的弥勒金身。
界痕封闭之前,莲华棍破空而去,不知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