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我从外面回来,看到奶奶站在椅子上扶着隔墙往对面的院子里看着。那时候我家的院子充满了阳光,奶奶一身黑衣,我看着阳光照在奶奶的身上,头上,那些阳光从奶奶的身上又反射出来,奶奶的整个身子就像散发着一层光芒。奶奶从椅子上下来时一只手重重地扶一下我的肩膀下到地上,嘴里骂着:“这狗些个的败家子,把北房里的钱桌抬到西房子里了,把西房里的条凳搬到外面了,这狗些个的败家子。”有时奶奶站在椅子上看,我站在墙边从墙缝里往对面的院子里看,我的眼前全是二爷家的花园里绿色的豆角的叶子。奶奶在我的头顶说:“狗日的们,把厨房里的灶火拆掉了。”

    不仅是我们这边我奶奶对对面关注,对面的我嬷嬷对我们边也无时不刻进行着高度的关注。

    那时我父亲在公社里负责水电方面的工作,一次给一个大队打好了机井,从公社往那个大队运抽水管时,拉水管的人嫌水管的包装占地方,就把装水管的木箱子全拆下来只装水管。我父亲一看那木头箱子全是一块一块的木板,扔了可惜,就拉到家里来烧火。

    那是一个几十米深的机井用的水管的包装,是用很好的木板做的匣子,那个大队的人用架子车拉到我们家里堆满了我们家的院子。白天里我奶奶和我母亲用钳子把木匣子上的钉子一枚枚拔下来,把那厚厚的一块块的木板长的归长的短的归短的,一排排靠着墙壁码得整齐齐,就是拆匣子的钉子,都装了一抽屉。

    就在我母亲和我奶奶还在拆木匣子的时候,公社里来了几个人,到我们家调查我父亲偷了公社木头的事。我奶奶指着院子里的拆下的木板和还没有拆的水管子的包装匣子说:“这就是从公社拉来的,并且还是徐家磨的人路过我家们口时拉到我家来的。”公社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我奶奶说:“大婶,你别紧张,我们也是听到别人反映了一些情况下来了解一下,现在都很清楚了,这是水管子的废包装,这哪里是木头嘛!”

    后来我父亲了解到,是我嬷嬷找到公社书记告的状,说我父亲利用职务之便,偷了公社的木头。

    ……

    我母亲经常说起一件事,那时候我们两家还在一个院子里,我们家住北堂屋,二爷家住西堂屋。大年三十那天一早,我二爷家在西北角的厨房里忙里忙外地煮肉炒菜。我们家到中午了全家坐在屋里没事可做。我母亲说那时家里只有几斤白面了,过了年后还不知怎么办。看着二爷家忙忙碌碌的,奶奶起身叫了母亲和我大娘小娘,到西北角的我家的厨房里生火,把家里仅有的几斤白面做酿皮子。酿皮子是我奶奶的拿手的手艺,那时也是只有到了夏天了才做酿皮,冬天里很少有人家做。我母亲说,我奶奶只所以要全家到厨房忙碌,主要是争口气,故意做给我二爷家看的,你们一家在厨房里做吃的喝的,我们家也在忙。

    那时我们家很少有亲戚往来,一年过年时大年初一全家在家里呆了一天,大年初二一早,全家就开始干活,我父亲,我母亲,我的大娘、小娘,都开始出粪,把我们家南面猪圈里的粪我母亲用洋钩刨,我父亲用铁锨上到我大娘和我小娘的背斗里背到门外的井台边上。到中午时,我大姑夫来了,那时我大娘刚和我大姑定亲,那一年过年时我大姑夫是到我们家的唯一的一个亲戚。

    我父亲也说起过那时候我家过年的事。他说有一年大年三十,天都快黑了,家里还是冷冷清清的。这时家里进来一个父亲的老朋友,这位老朋友在我们县城工作的,他到我们家看了看,出门时给我父亲两快钱,让我父亲拿着过年。我父亲拿到钱飞快地到商店倒了二斤煤油,买了两盒烟。那天晚上我家屋里的煤油灯亮了,第二天我父亲见了人,能从口袋里拿出香烟让人了。我父亲说,他拿到他的那个朋友的两块钱到商店时商店都准备关门了,如果那个朋友再迟一点来,那天晚上我们家的灯都亮不起来。

    那时我们家经常来一位骑着摩托车的父亲的朋友,在我的心目中,骑摩托的人很威风,把骑摩托当成自己以后的理想,别人一问我长大了干什么,我就回答,我长大了以后骑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