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穿越小说 > 一些小史 > 第一八一章广失天下四
    萧珍想做独孤迦罗,成为一代贤后,可是杨广却不愿做自己的父亲。他要做的是秦皇汉武,光耀千秋。甚至比他们更加的灿烂夺目。

    没有人敢忤逆他,因为他自认为是圣人,圣人说的话和要办的事你们照着执行就好。倘若拂了他的意或办的事不合他的心。轻者自家人头落地,重者满门抄斩,诛连九族。他心中无民无臣,唯有他自己。天下男子皆为他奴仆,供其驱使,天下女子,皆为其**,供其奸淫,他就是天,俯瞰众生。我们可以穿过盛唐的辉煌,轻拂历史上厚厚的尘埃,来看清这个昏君暴君明君与一体的畜牲的真实面目,他把自己当做了天,当做的神,忘了自己同样是一个需要吃喝拉撒拉屎放屁的人,他是个心大志大才大又极端自负和自私的政治白痴,万事过犹不及,一个人精明到了极致,将天下人都算计在心里,视天下人为草木,平衡被打破,从大地上仰视他,他有一张血盆大口和一颗贪婪无度的心,无视脚下这遍支撑着他摘星辰的大地为和和同样与他生活在天地之间的芸芸众生为泥塑。从星河灿烂的天空上俯瞰他,他却是一个最接近于无情天道任性胡为的人。所以他最后被熊熊的地火焚烧,自己化为灰烬,成为那一抔被他生前瞧不起的黄土,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人咒骂和怀念的千年。

    也许一切祸端的初始是红颜。

    那年的初夏,初登大宝的杨广携美同游。皇宫御花园的湖面上,一艘龙画舫悠然的行走在碧绿的莲花荷叶之间。体态丰腴的陈夫人站立在船头,一双妙目含情似水却带着三分的忧愁,如同烟雨江南那丝丝绵绵的春容,故国不堪回首,自己却成为敌国父子两代君王的玩物,如今眼前碧蓝的湖水,扑鼻的莲子香气,绿树春鸭水暖渡,轻解罗裳,独上西楼,却思雁归处,一丝乡愁,两种离别,或咫尺天涯,或阴阳相隔。人世最大的孤单是至亲的离别。那种让人排解不去的忧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人身上各种本能的**是所有快乐和悲伤的根源。人生最大的不幸是自己只是上苍所操纵的一个木偶,却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和强烈的自我意识,竭尽全力,却还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阿兄陈国的亡国之君陈叔宝这一年抑郁而终,北国虽好,却终不是江南,杨氏父子对待这个亡国之君甚是优厚,有专馆居住,衣食丰厚,待遇与王公无异,他依然是终日丝足管弦,酒肉穿肠,过得心安理得。因他一起被俘的两个妹妹乐昌公主宣华夫人偶尔前来探望,让他在享受人伦之乐的同时却有了一丝淡淡的乡愁,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映户黎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盈,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酒还是那样的酒,曲还是那时的曲。只是已没有了魂,人没有魄,没有江南那丝丝的春雨,和自由自在飞舞在江南天空上的黄雀。乐昌公主随夫陈国旧臣徐德言回去了江南,终于刺痛了他麻木的灵魂。有一种痛只能在醉的时候才能忘却,徐德言宁可放弃北国的荣华,回到江南,结庐而居,自耕自食,过着三餐不饱的日子,也不愿接受这嗟来之食。人不能活得太清楚,肌肤之伤尚可治,灵魂之痛难为医,悲伤逆流成河。清醒过来的叔宝,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人生如酒,岁月如歌,有的时候,脆弱的人生只有两种抉择麻木的活着和痛苦的死去。有的人喝酒是一种情调,而有的人喝的却是生活,生存下来,存活下来,麻醉可以让人忘记羞耻,罪恶,失败所产生的痛苦对心如潮水般的袭击,江山的沦陷,情人的人头,昔日的自由与快乐。今日的身陷囫囵全因昨日的豪无敬畏之心。悔恨和愧疚折磨诗人纯洁脆弱的灵魂。已醒心难醉,也许永远的睡去是最好的选择,一年以后陈叔宝永远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告别了这个这个他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的人世。

    宣华夫人闻讯哀伤不已,哥哥阴阳相隔,姐姐咫尺天涯,二种不同的别离,一样的忧伤。杨广害怕她忧伤过度,虽然自己初登大宝,日理万机之际却依然抽身陪陈宣华游船散心。

    龙船行驶在碧绿的湖水上,清风轻拂,宫女献上新摘的莲蓬,杨广剥开拨开蜂房一样的莲蓬。取出一粒散发着淡淡清香味的莲子,剥开皮,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青莲子果然味道清甜,香气沁人心腑。杨广吃着莲子,看着微笑不语的宣华夫人说道

    “如此鲜美的莲子,夫人为何不品尝?”

    “陛下,此乃江南之物,臣妾睹物思情,竟有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所以竟不忍心去吃它呢。”

    听着宣华夫人侬侬的吴音,曾经做过扬州总管的杨广也不禁触景生情,眼神穿过眼前的山水,脑海里却浮现出江南的细雨,清风,情深深雨蒙蒙,他忽然发现只有江南雾蒙蒙的景和江南情深深的美人,才是他的最爱,他忽然想起,开始兴建的大运河,连忙说道

    “夫人所言极是,夫人出生江南,自是难忘的故乡,朕经略扬州十年,如今奉诏回京已是六岁有余,梦里也常出现江南的石街,坞篷船,和那侬侬的吴音,那情那景,确实让人难以忘怀,夫人是否记得在仁寿宫朕同夫人同时在先皇跟前侍疾,朕曾经对夫人讲,朕要修健一条大河,连通南北,它将把长江黄河淮河以及历朝历代修建的人工运河连在一起,直达江南,几百万劳工已经不分昼夜,劳作在千里河道上,过不了多久,就将完工。到时候,朕将携手夫人,驾着龙舟,重回梦里的江南,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想想梦里常常萦绕牵系的烟雨江南,宣华夫人终于笑了,悦耳酥人的吴音再次响起。

    “若能时常回江南那这是再好不过了,臣妾真是感激不尽,在此谢过陛下了。”

    说罢便盈盈下拜,却被杨广轻轻的揽入怀中,轻解罗裳,欲细细品味。

    却不想这时内侍来报,年近70的大儒薛道衡奉诏进京,求见皇上,杨广闻言微皱眉头,却强制压住兴致,对内侍说道。

    “让他在廊下稍后,朕立刻升殿见他。”

    言罢转身对宣华夫人笑着说道。

    “夫人稍候,薛道衡是当时有名的学富五车的鸿儒,正是国家所需的人才,朕去去就来。”

    薛道衡有一双慧眼,将这混浊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他是个不喝酒的人,所以从来不糊涂,人走在凄冷风雨中,却仿佛是在阳光灿烂的季节,他是个真正的文人,才高八斗,却是一身的傲气,只重事理不讲人情,懂文章却不通事故,诗写得明明白白,精彩绝伦,话说的铿锵有力,有理有据,却是尖酸刻薄,全不顾及听者怨愤的眼神。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如战国之屈原,又如三国之杨修,心忧苍生,忧天下忧,却是聪明不通世事。伴君却不畏虎,故而活的清清白白死的糊里糊涂。

    隋文帝杨坚时期,他用文学才华和治事之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却在朝堂之上,恃才傲物,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议论时事,将满朝文武及杨坚驳的是哑口无言,大家纷纷赞叹不已,连杨坚都有相见甚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朝后,却不动声色的将其贬到岭南。时任扬州总管的杨广,立刻托人捎信于他,让其转到去扬州,杨广想先将薛道衡留在扬州,随后奏请杨坚,将其留在扬州为官。不想谢道衡却不领情,压根就没有转道扬州,直接去了岭南,让杨广心中很不痛快,他是一个狂妄到自己与天等齐的人,只是此时尚未得到皇位,不好露出本性,便强行忍了,登基为帝以后,他忽然收到薛道衡告老还乡的折子,便下诏让其进京见驾,欲将其留在身边,让其做秘书监一职。在他的意识中,他所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听要留下的人就必须留下,所有的人都是他的玩偶和奴仆,在他的眼中,世上只有两种人,听他话的人和死人。

    杨广大殿上召见薛道衡,只见进来一人,须发皆白,精神矍铄,心中很是吃惊,暗自想到这老儿被贬岭南这种蛮荒之地,身体却是如此之好,莫非有什么养生秘诀?便笑着问道。

    “朕以为老先生年近古稀,身体应该日渐衰退,却不想与从前无异,莫非老先生有什么延年益寿的法子,快说与朕听。”

    “哈哈哈,老臣哪有什么延年益寿的法子,只是淡泊名利罢了,平时只是读读书,写写文章,心境平和,不急不躁,如果真有什么法子,老臣认为这就是,老臣认为上善若水和无欲则刚才是养心和养性的至理名言。”

    薛道衡大声的说道。杨广听罢便心生不悦,暗自想到,这个老酸儒,看他年纪大,表面恭维几句罢了,他却当了真,倚老卖老,什么淡薄名利,上善若水,无欲则刚,大殿之下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朕向你请教养生之法,你却如此说道。这不明摆着说朕争名夺利,多欲多求吗?口中却说道

    “老先生所言极是,无欲无求,确实是养生延年的好办法,老先生从岭南来,一路上肯定有不少见闻吧,不妨说与朕听听。”

    “陛下,臣一路进京,只有一条见闻,无数百姓饥寒交迫,非要拖着疲惫的身躯为陛下,开河挖渠,滥用国力,必将伤及国家之根本,望陛下明鉴。”

    薛道衡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朕准备修一条大运河,连通南北吗?”

    杨广口气平和,却带着威言

    “老臣知晓陛下准备修一条南北大运河,将以往历朝历代所修建的人工运河,以及长江,黄河,淮河水域全部连接在一起,打通南北水路,以方便宣华夫人于陛下乘舟游历江南,以解宣华夫人的思乡之情。”

    薛道衡这人很是奇怪,他深知杨广好大喜功,目中无人的性子,他几次躲避杨广,便是鄙视他为人,却将他当作神明圣君,进献忠言逆耳之言。或许只明事故不明人情,或许是不屑于为人之圆通之术。

    “江南可是一个好地方啊,老先生就没有听过,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茑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于畴日,抚弦登牌,岂不怆恨。”

    杨广闭目神思,佳词妙句,仿佛已回到江南。

    “老臣怎会不知,此乃萧宏记事丘迟劝降陈伯之所写的告陈伯之书。”

    薛道衡说道。

    “是呀老先生”更应该知道,陈柏芝因此书勾起了对故国江南无限的回忆,最后因为对江南的思念而率部向萧宏投降,可见江南之魅力有多大。”

    杨广巧妙的转移话题,只说江南好,暗指自己开河通南北,乃是值得之举。

    “陛下,老臣沿途却见闻枯树老鸦,荒草丛生,千里孤坟凄凉冢,月满西江,白银泻地相映,却见白骨无眠,鬼啼泣,征人泪,化作相思雨,绵绵寄乡愁,归故里,却怎是江南,陛下,江南虽好却不是故乡。”

    薛道衡说道。

    “家雀安知鸿鹄之志,朕修运河,是为了南北互制,沟通南北畅通漕运,方便百姓往来,繁荣农商,秦皇一统**,修建万里长城,抵御胡虏,汉武开疆扩土,扬我华夏之威与环宇,但只有朕才是千古一帝,朕将修建大运河,泽润万世,稍后朕将出兵征伐,扩我华夏疆域,让万世称赞朕的功绩,让后世传颂朕的叱咤。”

    言罢杨广展开双臂,目光坚毅,带着七分的自傲,与三分的霸气,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却依稀是人的样子。

    百姓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因为开凿大运河,成就你所谓的功业,举国上下尸横遍野,万千生灵惨遭涂炭,你却只想着你的美人,你的宏图,那千里的江堤又不要你去挖一锹土,砌一块砖,历朝历代,都在挖掘运河,时日久了,若再历经百年千年,自然会将所有的运河和长江黄河以及淮河联合在一,你用一世之力成万世之功,沽名钓誉,急功近利,不体恤百姓,与暴虐的秦始皇有何差异,薛道衡暗自想到,秦始皇焚书坑儒,最让薛道衡反感,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隋文帝,在位期间勤俭节约,克己复为,不滥用民力,想到这里,他书呆子气发作,说道

    “陛下高祖文皇帝躬节俭平遥赋,深得万民爱戴,先帝殡天,老臣未曾进京扶丧,愧疚不已,特写了一篇高祖文皇帝颂,今献于陛下。”

    言罢从宽松的衣袖里取出一本奏折,高举过顶,交于内侍,呈与杨广,此时,晴朗的天空突然阴暗下来,满天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天空,世事沧桑诡异多变,唯一不变的是远方苍穹那双无情的天眼,唯一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