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长桌的另一头,黑色的钢笔在他手里灵活的翻飞着。阿尔贝面试时也曾见过面试官转笔,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做到像眼前的人这般娴熟与灵活。他脸上的无聊出卖了他的心境,在他手里翻飞的似乎并不是钢笔而是他的手指,而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在玩手掌上的一个部分,仅此而已。
阿尔贝被那声叫嚷所吸引。语气的自然与轻松让他误以为是一个许久未联系的老友。可当他随着男人走进硕大的会议厅时,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人谁啊......完全没印象啊......
然后他们就大眼瞪小眼地坐了五分钟。
哦不,严格意义上来讲,是阿尔贝看着男人看了五分钟。
男人有着帕西法尔式的灰银色头发;他的脸色是略显病态的苍白;深邃的眼神陪上高挺的鼻梁和细薄的嘴唇,展现出一种人力无法创造甚至无法模拟的英俊。
哪怕整容成和他一摸一样,阿尔贝也觉得不会有人有如此魅力。如果可以将眼前这人所穿的闲服换成宫廷礼服,再把他手里的笔换成一杯红酒,就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中世纪的壁画里走出来的贵族。
学文学这么多年,阿尔贝竟是从一个男人身上了解到“惊为天人”的真正含义?
会议室的门骤然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女孩怯生生地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
“先生,您要的咖啡。”女孩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二月最和煦的春风,让人听了心里痒痒的。
“嗷我等的就是这个!”徐鸣雨一声怪叫,竟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但是当他落地的时候却是没有站稳,咣的一声摔在地上。
阿尔贝的嘴角动了动,刚才心里建立起的贵族形象,崩塌了。
也不知道那么帅的一张脸砸在地上会不会砸坏?
女孩俏脸通红,她将托盘交给了挣扎着爬起的徐鸣雨。
“咳咳真是尴尬。”阿尔贝看见徐鸣雨的脸微微泛红。他向女孩行了一个臭屁到极点宫廷礼,女孩的脸娇艳的快滴下血了。
待女孩走后,他把一杯咖啡放到了阿尔贝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会议桌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那个您好,我是来......”阿尔贝赶忙起身,将随身带着的文件递给了这个英俊的不像话的男人。
徐鸣雨草草地翻了一下,然后就将这些阿尔贝引以为傲的东西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那个,在电话里您说您等的就是我,但我记得我......”阿尔贝有些紧张地说道。
徐鸣雨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好像这一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们现在开始面试,小伙子放平心态不要紧张。”听到这番话,阿尔贝也只能集中精神了。他以为所抛出的第一个问题会是“你叫什么名字你来自哪里”或者“为什么选择我们的公司。”但是——
徐鸣雨凑到了他的眼前,近的让阿尔贝可以看到他那好看的眼睛,好看的瞳孔......近的阿尔贝可以感觉他鼻息间呼出的热流......
“如果我告诉你你被录用了你会接受吗?”
“啊???”阿尔贝一愣,这叫什么问题?是什么新型的面试问题吗?
“当当当然啊,我还会高兴坏了的。漫卷诗书喜欲狂的那种。”他回答道。
“ok极致完美的答案!”徐鸣雨伸出了手指“啪”地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然后又喜不自禁地原地转了个圈,“阿尔贝先生!从此刻起,你被我们基督山录用了!”
他兴奋地搓了搓手,眼光有些发亮地看着阿尔贝,仿佛到手的不是一个新职员,而是一件价值无良的文物。
“你是我们基督山在这片区域三十二年以来的第一名新员工,恭喜你啊同志!”徐鸣雨叫道,“真没想到三十二年没有发现血脉的地方出了你这样的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阿尔贝此时还沉浸在那句“你被我们基督山录用了”,他无论也没有想到在那个奇怪的问题后面竟是这样一个惊喜。一年四处碰壁的他就这么找到工作了?而且还是最不可思议的基督山?
这是什么新型问题?他简直爱死这个新型问题了!
哦对了,还有那个推荐他来基督山的面试官和那个潜入他家中的“小偷”,在他眼里这些人突然变得无比可爱。
“我.....”他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脑海直到现在也没有清醒过来,“我真的被录用了?”
“当然,”徐鸣雨高声说,“你只要签下这份协议书,你就是基督山永远的一员了!这里面的一些条款你一定要仔细看看,这对你的选择有很大帮助。”
他颤颤巍巍地接过那份薄薄的协议书,恨不得想像注册网页游戏账号那样,一键勾选“我同意并接受该协议的条款”。可是当他一目十行地往下看时,却注意到三道放大加粗的字体:
1、本公司职业会长时间与家人分离,请各位职员做好家里的疏通工作。如果难以沟通,本公司愿为您排忧解难。
“好嘛可能是因为工作很繁忙很复杂,这个可以理解我也完全可以接受。”阿尔贝心想,“母亲反正有麦克陪着。”
2、请每一位职员保守好工作的秘密,若有泄密,直接开除,绝不容情。
“这个也是理所应当,基督山的神秘本来就是举世皆知。”
3、工作时造成的意外损伤(包括死亡),本公司概不负责。
“这......”阿尔贝的眉毛一挑,那颗炽热狂躁的心在这时终于冷静下来。他猛然想起走廊里的成排挂画,神秘消失的小正太还有这个徐鸣雨初见时漫不经心的贵族神态......
不对,这个基督山没那么简单。
“我们源于传说。我们知道,我们源于传说。”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萦绕在阿尔贝的耳畔。
看着迟迟不肯下笔的他,徐鸣雨脸上的笑意也是消散了。
“你们和奥丁,什么关系?”阿尔贝缓缓抬起头。他知道这个问题奇怪而又不可思议,听起来就像是中二的初中生才会相互询问的。可在此刻,面对这个沉默的贵族般的男子,他竟是有一股强烈的直觉。
徐鸣雨慵懒地笑了笑,像是一只结束了午睡时间的人畜无害的猫咪。只是一道银光兀的从他眼中闪过,阿尔贝刚察觉到,便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真的与神话有关吗?”阿尔贝苦笑,“这要传出去,可比什么‘小正太空降基督山’火暴多了啊。”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吐不出一个字,甚至连眼皮的闭合都做不到。因为在先前一刹那,他已经丧失对他肌肉的掌控权。
眸中银光大甚的徐鸣雨淡淡地看着阿尔贝,纵然如此他的帅气也没有减少一分一毫。令阿尔贝稍稍心安的是他并没有看见徐鸣雨从哪个地方掏出一把刀或是其他的尖状物。
“都有超能力了杀人还要用刀?”徐鸣雨看穿了他的想法,打趣道,“不过没关系啦,你可是阿瓦隆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个‘点名人’,团长可舍不得你这个宝贝疙瘩受伤。”
他弯下腰来,轻轻拍了拍阿尔贝的脸,又细又长的眼睛中闪过了狐狸般狡黠的光芒。
“唔,希望你能承受得住。”他笑道。
阿尔贝看到眼前的空间骤然布满裂痕,像是将碎的玻璃一般。“呼啦”一声,这块玻璃轰然塌缩,无数道空间碎片应声射出,甚至还有末端锐利的碎片将要贯穿他的脑门——
阿尔贝的嗓子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他的瞳孔缩了缩,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片穿过他的额头。
奇怪的是,想象中的血溅三尺并没有发生。碎片只是贯入他的脑门,又从他的后脑勺飞出。
徐鸣雨搅了搅手里的咖啡,很是淡定地看着面前自以为在鬼门关早了一遭的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游戏手柄。
听到会议厅里突然响起的语音,阿尔贝愣住了。ff15,听起来像是诺克特与三个小伙伴在皇都决战前的最后对话。
“我在这里刺激你在那里打游戏??”阿尔贝心里不平衡了。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塌缩的时空爆发出一团光芒,轻而易举地把他吸进去了。
“这又是...哪里?”阿尔贝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他发觉自己似乎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待他踉踉跄跄地站住后,才抬头向四周看去。
周围是一片茫茫的黄沙,倒在地上的是辨不清种族的尸骸。有蓄着大胡子长的像人类的魁梧男子,也有嘴巴大张满嘴獠牙塞进去一个灯泡都不嫌挤的奇怪生物。在尸体上还插着战旗,但大多都已折戟沉沙。
看起来这是一片古战场,只是有多古老呢?阿尔贝不知道。毕竟这些生物他前所未闻,生物课教授大概也不会有兴趣去解剖这种恶心的玩意。
“当”的一声,溅起一片黄沙。一柄巨大的战斧斩击在阿尔贝的身边。他扭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全身都是伤痕的战士。
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从他的背部延续到他的腹部。按理来说他早应该断为两截,可是那充满活性的血液却是在两处伤口之间不停的流转,使身体不会断开。
“该死的玩意去死吧!”他花白的头发遮在眼前,上面有血液一滴滴淌落。阿尔贝严重怀疑他能看得清自己吗?
“我闭着眼睛都能闻出你的味道!”老战士嘶吼道。他的声音很难听,就像是齿轮嘎嘎摩擦在一起所发出的。
“大爷你认错人了!”阿尔贝向后一跳,抱着头又躲过了他的一次斩击。
“你这混......”突然,一个黑影窜上了老战士的后背,它桀桀怪笑着抽出了腰上的匕首,一刀捅进了他的后脑勺。老战士的话语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他轰然倒地,这时阿尔贝才看清那个黑影—那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小鬼。小鬼弯下腰痛饮着死去老人身上流出的鲜血,它的腹部两侧各有一只附眼,此时正一眨一眨地盯着阿尔贝,看的他不寒而栗。
白的红的脑浆漫出来,染脏了老人花白的头发。这种年纪不应该是在家颐养天年,养花逗鸟的年纪吗?阿尔贝看的一阵反胃,但是他不能停留在这,附眼里的恶毒使他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什么恶心的地方啊!”他跑着,腥气的弥漫让他头昏脑胀,从地上滚过的黄沙似乎发出了尖利的啸声。不知道为什么,星星点点的泪光在他眼里浮现。一股大悲哀莫名地出现在他的心中,似乎倒在地上的战士与他有着什么莫大的联系一样。
阿尔贝看到有魔物用长枪挑起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婴儿。婴儿在哭在叫,而他的家属却不在身边,早已投入到战场上去了。
或许也早已死了?
人间惨剧在这似乎随处可见,哭喊声在这儿是最常见的旋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