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周塔这站下的人很少,往往在这里下车的人还要被人怀疑是不是基督山的职员。基督山财大气粗,这附近的地带都被他们买下来了,说是要做什么项目试验,可看上去就像一片未被开发的森林,也从来没有人彻底探查过这里。俱进去过的人说,在森林深处有一个不亚于伊瓜苏大瀑布的玩意,那咆哮的水声隔得老远也听得见.
车门打开,整个车厢只有两个人下车.一个是阿尔贝,一个是那个文明的小正太。
阿尔贝不禁又看了看他,小正太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于是转过头微微颔首,颇有领导下乡视察的赶脚。似乎看到了阿尔贝脸上的疑惑,他微笑一番,朱唇轻启:
“忘了?那句话是文明乘车,从我做起。”
见鬼的我不是疑惑这个!阿尔贝愤慨。
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小正太,却见小正太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几分处变不惊的风度。
恍惚间,阿尔贝似乎觉得在哪见过这个小正太一样。
小正太没理他,迈着小短腿垮下了车间,米老鼠的书包在他背后一晃一晃的。阿尔贝紧跟其后。
小正太看起来是长周塔的常客,他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几株老树,又七拐八拐地绕了几个弯。阿尔贝承认,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走到位于这片地区中心的长周塔要花费不少力气。
长周塔的第一层是待客中心,面容姣好的女孩站在弧形的柜台后面。
令阿尔贝吃惊的是,从外面看起来冷清的长周塔里竟是别有洞天。黑人白人黄人聚于一堂,各国的语言夹杂在一起。阿尔贝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些东西:
“莲花洞里的水元素出现了暴动?”
“真的吗?
“水元素可是最亲和人类的元素啊!”
“天眼族的遗迹好像发现了。”
“听说走私了一件灵度达到60的武器。”
......
阿尔贝听得一阵眩晕,他以为基督山这种庞大的公司走进去一瞧应该是神色匆匆,连走路都要小跑的精英职员,而不应该是翘着二郎腿吃着总汇三明治神色惬意地玩着电脑自带的连连看的宅男,嘴里唠叨的还是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题。
时无俗人论俗物,偶有游侠撒酒疯。
小正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件红色的大衣斗篷,往身上一套。斗篷很大很长,遮住了他的脸庞也遮住了他的身型,留下一道长长的斗篷尾巴拖在后面。乍得一看,很让人怀疑里面的究竟是一个小毛孩还是指环王里的咕噜。
但他还是紧紧跟着小正太,沿路的所有宅男们并未对小正太的着装感到诧异或者疑惑,似乎奇装异服在这里的容忍度是没有上限的。他们沉浸在热烈的讨论中,往往你抛出一个问题,不出三秒就会收到三四种不同语种的答案。
“尊敬的贵宾,欢迎来到基督山公司,请问我能帮助你些什么?”前台的女孩微笑着说道,笑容很客气也很疏远,让人生不起厌恶但也绝不会产生一丝亲近。甚至,阿尔贝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丝丝倨傲。
“徐鸣雨在吗?”男孩问道。
“徐鸣雨先生在公司的十一楼。”女孩点点头,并未因为声音的稚嫩而产生半分轻蔑。
“那么这位先生呢?”她转过身来,对着阿尔贝问道。
“我......”阿尔贝一时语塞。他猛然想起基督山公司并没有任何的职位需求,他这样前来是否有些突兀呢?
“他是跟我一起的。”男孩突然说道,“徐鸣雨等的也是我们两个人。”阿尔贝一惊,低头看向那个藏匿于红斗篷下的人。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这恐怕也是他唯一能够接近基督山的机会了吧。
“好的先生。”女孩拨通了前台上的电话,“请告诉我您的名字以及这位先生的名字,我需要和徐鸣雨先生核实。”
“阿尔贝,你直接报阿尔贝就好了。”男孩淡淡地说道。
阿尔贝眼神一凛,这个小正太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而这个徐鸣雨又是何方神圣?
电话很快拨通,女孩和电话那头的人交流了几句,着重提到了阿尔贝的名字。阿尔贝看着突然陷入了沉默的话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对,是他。”电话那头沉沉地说道。
......
电梯的指示屏停在了11楼。小正太将兜帽翻下,露出了柔软的头发和稚气未脱的小脸。
“你是谁?”阿尔贝抓住了他的手,急急地问道。
“我是**!”小正太转身看着他,给他一个坚毅的眼神。那双眼神清澈地像未打磨过的水晶,让人不自觉就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
当然这么扯淡的情况再配上这么扯淡的话肯定是没法令人相信的。
“安啦,”小正太拍了拍阿尔贝的手,“我是不会害你的。我要害你就配不上和他的那份交情了。”
“话说你这人的手怎么长的,怎么这么好看,比我还好看。”小男孩伸出了自己的一双手。那双手肉肉的,手背上还有十个小小的坑。这么一双肥嘟嘟的手和阿尔贝的修长的手自然是没有可比性的。
但阿尔贝的手却是抓得更紧了:“你和谁?和谁的交情?”
小正太吃痛,嗷的一叫,一甩肩膀将那只手甩掉。阿尔贝吃惊这么个小人儿也会有如此力量,一时间倒忘了说什么。
“和你老爹啦。”小正太龇牙咧嘴地揉揉肩膀,“我和他是将近二十年的好友。”
“二十年?你今年都没有十岁吧。”阿尔贝狐疑地看着他,“你说实话,你和我老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好吧好吧确实不是二十年的朋友。”小正太收起嬉笑的神态,嘴巴也抿成了一条严肃的线,双手背负,姿势大概等同于****于众人面前发言。
“那是....?”阿尔贝问道。
“三十年的好友。”
“熊孩子我揍不死你。”阿尔贝气极。
“信不信由你咯。”小正太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有麻烦你赶紧出电梯好不?”
阿尔贝一愣,这时才发现电梯门还兀自开着。电梯内侧开门的按键从争吵开始便亮着,可是阿尔贝没见到任何一只手按着它。
他随着小正太走入十一楼的走廊里。小正太将红色的斗篷和米老鼠书包丢在一侧,露出瘦小的身躯。整个走廊都漆黑无比,阿尔贝凭借着出电梯时电梯里的灯光模模糊糊地看见墙壁上挂着成列的壁画,和电梯出口两端的龟叶竹。
他不知道自己通向了何处,所知道的只有身后的电梯,和脚下的地毯。
难道基督山公司连灯都装不起?
“这种感觉,是否似曾相识?”男孩骤然停下,低低说道。阿尔贝不小心撞到了他,也听到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似曾相识?什么似曾相识?”阿尔贝摸摸头,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多少年了,人们仅仅是把传说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云游诗人们也渐渐被埋葬于历史之中。”
“未被记载于史册中的历史,被人们冠以传说的名号。可那些源于传说中的子民,却渐渐遗失了过往,也忘记了自己的方向。”
“没有光照亮方向,没有光照亮过往?那便去照亮它!”男孩突然转过身来,肉肉的手指一摩擦,打出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墙壁上的挂灯应声亮起。一团又一团的光亮从走廊的起点延续到走廊的终点。走廊上的挂画在此刻暴露无遗。
就像那句经典的“要有光”一样,男孩的一个响指让整片黑暗的世界显露出它本来的色彩。阿尔贝一跳,他脚下的地毯上绣着一只背负双翼的天马。天马怒目圆睁,似乎在与什么激烈的抗争,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将出来一样。
一幅幅大师级水准的挂画摆在墙的两侧,画风写实而又张扬。有勇者与恶龙的搏斗,有孤城提剑死战的战士,有在木筏上祈求上苍垂怜的妇孺老少,也有先民抛掷火把的庆典。
阿尔贝走到第一幅挂画那里。画的内容是一个与天齐高的独眼男人,和一条面目狰狞的毒龙。男人的胯下正是地毯上所绣的天马。
“奥丁?”阿尔贝咽了咽口水。
“我们源于传说。我们知道,我们源于传说。”低低的笑声掠过,像是一阵微风般消散于无形。阿尔贝猛地一回头,却发现男孩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阿尔贝?”挂画下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站在门边叫出了他的名字。他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和轻松,似乎这个名字早已说过了无数遍。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