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六刚起床喂过马后,就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闯进屋里。他心想,这人真是太大胆了,当我没存在呢!
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胆子也特别大。对于这种敢于私闯民宅的人,他一向是不客气的。
季老六大声呵道:“你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来者听到后竟毫无反应,径直朝着正房走去。
话说这也太嚣张了吧,真是岂有此理!
季老六十分生气,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那人的衣领,举起拳头正要照着那个人的脸打下去,却突然发现那个人有些眼熟。
季老六这才打到半空的拳头猛然止住了。
他仔细一看,忍不住叫道:“胡老爷,怎么是你呢?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呢?我差点就……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胡庸奎依然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目光呆滞,一直走进正房客厅,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原来胡庸奎和两个伙计一路乞讨着回来,就像几个乞丐,灰溜溜的回到扬州府。胡庸奎甚至都有些无脸再见到亲人了。
想当初自己不听劝阻,兴冲冲而去,现在却两手空空,一无所有,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呢?
但他并没有别的选择,无论如何,家总是要回的。
打定主意后,他才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往回走。
对于胡庸奎的举动,季老六感到莫名其妙,但他又不敢多问,他想了想,只好去叫翠灵姑娘。
翠灵姑娘睡得正香,却被季老六叫醒了,少不得又是一阵骂。“大清早的经常来敲人家的门,以后要是再敢这样,我就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季老六说道:“不是,我是想来告诉你,胡老爷回来了!”
翠灵姑娘没好气的说道:“他回来便回来了,你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么?去去去,别影响我睡觉。”
“可是,我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啊,我跟他打招呼他也不理我,现在正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呢!”季老六解释道。
翠灵姑娘听后也觉得奇怪,胡老爷出去做生意赚了大钱,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啊,难道出什么事了?
她这才赶紧起身,披上衣服,走出房门。
她睡眼惺忪,打着呵欠,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服,她的红摸胸都还露在外面呢。季老六见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翠灵姑娘的胸部,整个人都呆住了。
“无故只管呆呆的盯着人家看,你有毛病啊!你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在你的眼窝里种上豆子呢。”翠灵姑娘骂道。
尼玛,这骂得也真够恶毒的。
季老六被翠灵姑娘骂过以后,这才回过神了,“嘿嘿”地傻笑着,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翠灵姑娘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傻啊你,明明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竟然说什么也没看见!难道你的眼睛瞎了么?”
季老六一时被搞糊涂了,说看见也不是,说没看见也不是,只能吱唔道:“这个……我……”
“快走吧,真是一个白痴!”翠灵姑娘说道。
季老六只好乖乖的跟在翠灵姑娘的后面,朝正房客厅走去。
他们走进客厅,见胡庸奎仍是呆呆的坐着,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墙壁。
翠灵姑娘轻轻的走近他,试探着说道:“胡老爷回来了。”
胡庸奎并没有理她,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翠灵姑娘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她自小就生活在胡府,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胡庸奎像这个样子呢。
这时,张氏在里间听到了动静,立马起了床,快速走出房间,来到客厅。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呢?你这身怎么弄成这样了?”张氏接连问道。
胡庸奎只当她不存在,他还是没有答话,依旧只是盯着墙壁看。
这时,石生与可儿也来到了客厅,大家围着胡庸奎问这问那,但胡庸奎仿佛只剩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呆呆的毫无反应。
大家都不再发问了。因为他们心里明白,胡庸奎肯定是出事了。一家人就这样默默的陪他坐着,没有人再说话。
突然,张氏实在忍不住了,她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不是很喜欢逞能的么?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模样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好歹也放个屁啊!”
可儿立马劝道:“娘,你少说两句,让爹爹休息一会儿吧。”
张氏却不依不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些银子八成都打了水漂了,唉真是可惜啊。”
石生和季老六赶紧将胡庸奎扶回房间,让他躺在床上休息。
张氏仍在客厅里骂天骂地,大家担心胡庸奎听到后受到更多刺激,于是对张氏劝说了半天,她方才止住了。
石生早就劝胡庸奎不要再瞎折腾了,但他就是不听,非要给石生借银子去做盐生意。张氏并不心疼胡庸奎受尽折磨,她心疼的只是银子。
如果胡庸奎此行赚了大钱,她自然是欢天喜地,但如果是亏了,她肯定是不高兴的。更何况胡庸奎这次就像个乞丐一般回到家里,肯定是血本无归了,她如何能不生气呢?
但石生却感觉无所谓,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甚至还为此感到高兴呢。
他损失的只是二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的。
重要的是,胡庸奎经过这次挫折后,以后再也不会想着去瞎折腾了。这也为他省去了很多的麻烦,因为官府对盐徒的打击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如果胡庸奎再这样进行下去,肯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少麻烦的。
同时,胡庸奎彻底断了这条路,也方便自己执行下一步计划——针对刘府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里,胡庸奎一直高烧不退,甚至一度处于昏迷状况。石生对他悉心治疗,又经常给他做心理疏导,他这才慢慢的恢复了。
但胡庸奎自此判若两人,变得沉默寡言了。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经受这样的打击,心理上一时肯定承受不住的,这需要慢慢调整,需要时间这剂良药。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