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几天过后,胡庸奎才缓过气来,开始跟家人详细的讲述这次所遭遇到的一切。
石生听后才感觉到,原来世界并不太平,危险离自己并不遥远。那些该死的倭寇,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会让你好看的。
张氏听后本来又要开骂的,好不容易才被大家劝住了。
自此以后,胡庸奎便什么也不想了,只是安分守己的做一个普通的老人。
石生终于舒了一口气,泰山大人再也不会给自己惹麻烦了,如此甚好。
刘敖得知胡庸奎的遭遇后,心里冷笑不已。他在心里想,你就乖乖的认命吧,属于你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了,你还蹦跶些什么呢?
但是表面上,刘敖却对胡庸奎的遭遇深表同情。
他亲自来找到胡庸奎,安慰他,鼓励他,甚至说愿意竭尽全力帮助胡庸奎东山再起。
“想想我们年轻时的经历,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呢?我劝你还是继续努力吧,不然就前功尽弃了。你不可能每次都会遇到倭寇啊,再说了,下一次你不用再单干,只管和我们一起去,根本就没有任何危险的。”刘敖对胡庸奎说道。
这个恶毒的家伙,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菩萨心肠,就仿佛胡庸奎多年的挚友一般。但石生非常明白他的用意,这老家伙一只想通过自己,将他的白发女婿扶上更高的位置。
张氏听了刘敖的一番话后,感觉钱途一片光明,于是极力撺掇胡庸奎挺起来继续战斗。
要是在之前,胡庸奎听后也一定会心潮澎湃的。但是经历了这次挫折以后,他想明白了很多道理,他变得更加理智了。
“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我永远也不会再去贩什么盐了,我只想待在家里,过点安稳日子。我向你借的船,我会想办法赔偿你的,这个你只管放心好了。”胡庸奎非常冷静的说道。
胡庸奎的话大大的出乎了刘敖的意料。刘敖心想,原来这家伙真是个孬种,已经彻底被击垮了,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翻身了。
刘敖其实非常心疼他的那膄船,但是他却说道:“我说胡老弟啊,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那膄小破船根本就不值几个钱的,你还提它作甚?我只是真心的希望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们兄弟俩并肩战斗,共同干出一番事业来。”
张氏听了胡庸奎的话后,简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你,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跟刘老爷一起干,你还担心什么呢?”
其实胡庸奎早就看清了刘敖的意图,他本想借机发点财,却没想到跌得这么惨。现在,他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真是妇人之见!如果你想去贩盐的话,你去便是了,何苦硬要逼着别人去呢?”胡庸奎说道。
张氏狠狠的说道:“你不去也就罢了,你把这次损失的银子还回来吧,像你这种人,谁还指望得上呢?”
张氏有时确实有些过分,石生作为晚辈,实在不好多说什么,但此时他却再也无法忍受了。“娘,小婿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尊重爹爹的意思,都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去操劳了。”他说道。
可儿也附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爹爹头发都白了,哪里还能去做那些苦活累活呢?”
胡庸奎趁机说道:“就是嘛,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再也不想去操劳了。”
石生所说的话,张氏一般还是听得进去了。她听了以后,便不再言语了。
石生接着说道:“至于爹爹从刘老爷家借的那艘船,我还是支持爹爹的意见,肯定要折价赔偿给刘老爷的,这个我会马上落实的,刘老爷就放心好了。”
胡庸奎见石生一直站在自己一边,一时非常的高兴,连忙说道:“还是贤婿深明大义啊!借了别人的东西肯定得赔的,这可是我胡某一贯的做人原则。”
张氏用鼻子哼了哼,却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想,这死老头说得倒轻巧,有本事你自己拿钱赔给人家啊,身无分文还谈什么做人原则呢?狗屁!
但她碍于石生和可儿在旁边,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刘敖摆了摆手,说道:“不不不,若是这般,你们就太见外了,小小的一艘破船而已,真的不值一提的。”
胡庸奎现在虽然身无分文,但想当年他也是扬州府大佬级别的人物,怎好占刘敖一条破船的便宜呢?
石生更是不想贪这种便宜,自己现在有的是钱,何苦欠刘敖这等人的情呢?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
石生之前查阅过李昭祥于嘉靖年间所著《龙江船厂志》,里面记载,一艘大黄船“自头至稍八丈四寸,船底自头至无板处五丈四尺一寸,无板虚稍一丈六寸,深五尺三寸,中阔一丈四尺四寸,深五尺三寸,稍阔一丈三寸,深六尺七寸。”
像这种级别的船造价才要三十余两银子,而刘敖借给胡庸奎的那艘货船,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尺寸。
石生估摸了一下,那条货船买的时候不会超过三十两银子的,于是,他当即取出一张三十两的银票,递给刘敖。
刘敖却怎么也不肯接,因为他听自己的白发女婿王兴说,皇上近日已经离开应天府,不几日就要到达扬州府了。王兴希望石生帮他与皇上牵线,还打算专门给石生送礼呢,他现在怎么肯收下这个银子呢?
“石院判这是干什么?这实在是太见外了,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了!”刘敖连连拒绝。
张氏恨不得直接替石生接过银票,但她还是忍住了。
听了刘敖的话后,石生心想,咱们本来就是陌路人,还说什么见外不见外的话呢?
他对刘敖说道:“这钱一定要还的,这是我们做人的原则。至于我答应过你们的事,刘老爷尽管放心好了,我这人一向说话算数的。”
刘敖见无法再推辞,于是便接过了银票。“但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我买新船的时候才花了二十多两银子,这么一条破船,顶多只值十两银子的。”他接过银票看了看,说道。
石生本不想跟他斤斤计较的,但他转念一想,也确实没必要给他那么多银子,何不如把剩下的银子留下来,一部分送给汪镇的遗孀做抚恤金,剩下的送给与胡庸奎随行的那两个伙计。他们也确实很不容易的。
于是,石生收回那张银票,给了刘敖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他当即就安排季老六送去慰问汪镇的遗孀和另外那两个伙计。
胡庸奎立马起身,说道:“等等,我与老六同去。”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