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蕴经感之可笑,看了一眼金应莲,接道:“当初老寨主误信错讯,导致应莲之母蒙受冤屈。现今真相大白,岂能教是任寨主之母继在四壁中留?”
金应秀明知所谓“真相大白”属于强词直陈,而觉以妇易山,较逊易主,实在中策,也能接受,但怀孙应麟,遂问:“孙寨主,你觉应否?”
孙应麟元念芳如晦将挟金应莲以取二山,故无多想。
而观金应莲完好在此,就生以妇易主,夺其二山之心,惟是不可当场言明,以防偻?抵制,因而道:“无论黑白,寨主之母皆不能失去自由,何况其母承屈。”
木蕴经喜道:“这便极好。待孙寨主移步,往请其母到来之时,两位寨主也该分兵正毕,甲、乙两山,则归金三少所有。”
孙应麟双眉一敛,弹指即舒,转而笑道:“恐怕路途长远,不可及时。何如两位寨主分配完好,孙某再将完璧归赵?”
木蕴经心存提防,笑道:“金七少恨母多年,自然急于一时,孙寨主切莫搪塞,那怕星河渺茫之距,耗年十余,亦须恭候她来为先。”
孙应麟颇有愠色,冷冷道:“阿空,乙山请人。”
屋外倏有一声回道:“是!”
紧接风起,两扇大开的桃门忽掩,门间越藤,映出一道身影,燕般疾掠而上,登无声息。
木蕴经心道所谓阿空静候于暗处,屋内谈话甚剧,未察彼在,尚算合理。
但彼动如枯草起落,若非掩门发声,纸现黑影,极难知情,可观身法之强,高己数楼,颇有忌惮,不自现了异色。
孙应麟笑道:“阿空的轻身功法,江陵之榜眼,阁下惊讶,倒也正常。”
木蕴经登时醒神,说道:“既然孙寨主作到,那么两位,请移步北堂分兵。”
便与金应莲行在前端,孙应麟、金应秀辄从以后,步入北堂。
北堂大众顾及,立马排成队列,以待点拨。
木蕴经解过王伦、胡会二人榜眼出身,擅长刀笔,遂命二人取薄记名。
自则与孙应麟三人相树高地,俯瞰下众。
孙应麟见了人数极多,非三两时辰不分,而妇身在乙山,离此实迩,若以不遑送至为由,恐怕无能立足。
但又不愿空奉妇人,是故眉头深锁,冥思奇策。
金应秀情知孙应麟之所虑,惟是想到应莲纵拥两山,孙家欲图,轻而易举,因此无忧。
半晌以后,王伦、胡会二人书矣有九。
孙应麟无意装载,犹在沉思,但聆身畔一人忽道:“当家。”
回神望去,见一疾服青年,恰是部属阿空。
孙应麟时就距离木蕴经三丈,阿空两步至来,不待孙应麟问话,先低声道:“莫可当被人救走。”
孙应麟大感诧异,又觉愤怒,沉著气问:“押送的人都赴黄泉?”
阿空回道:“他们寘好莫可当以后,见到山空牢空,料应无人,于是放开了胆,齐聚厅堂饮酒。至我巡完一番,他们仍是懵然。”
孙应麟顾及此地,强压恨意,蚊道:“戚氏也教劫走?”
旋而又补一句:“仅惮王家所为。”
阿空摇了摇头,禀道:“所幸她与莫可当不同一处,未被发觉。况我去到之时,牢内气息尚温,劫者应走不远,若知戚氏所在更好,正会及我。只是妇人之孝子仍存,阿空擅自主张,不把其妇取来,反命他们将之押上赤蛇。”
孙应麟闻及戚氏犹在,又忆今夜未见徐信凉,情稍稳定。
原本他想金应莲没于江陵,从而吞并四山,奈何落空。
但怀一妇,或成易主之资,遂起元念,言道:“大抵是那少年徐信凉所为,尚有大块余地,我能不顾这边,直接取妇人与金应莲交换两山,再令这对母子消失,教金通人独存一子,任凭谁来,也无奈何。我先使人追杀徐信凉,你辄跟踪王家。倘真王家所夺,切莫轻举妄动,快报于我。”
阿空领命,自将下山。
金应秀观如青竹一般修长的阿空远去,方敢行到孙应麟身前,问道:“莫非有了差池?”
孙应麟心想过去王府试探,因此懒理金应秀,转至木蕴经旁,说道:“两山之分,按约调动。孙某别有急务,不能久留。”
金应秀见未获复,心中一凛,又跟过来。
木蕴经先前见了阿空相孙应麟私语,但未知何,现聆之言,心想:“莫非伯母有难?如不是,则是孙应麟打算胁迫应莲,使他乖乖交出两山。前者为宜,若是后者,必要囚禁应莲,否则事情难办。”
考虑得定,抱拳道:“孙寨主,慢走不送。”
金应秀孤对孔武,皱著眉道:“孙寨主,你是前辈,大事必须由你亲自见证。”
孙应麟知之所惧,笑与木蕴经道:“九山实非光明正大的地方,不过道义当存。这里数千人众,近乎万目,劝君勿要横生他念。”
木蕴经哈哈一笑,回道:“孙寨主所说极是,晚辈谨遵无逆。”
孙应麟又拍金应秀的左肩,低声道:“寨主之位,少有两空。”
安抚既全,挥袖而去。
金应秀品味来赠八字,心中大悦:“按照你孙应麟的说法,岂是有了新策,可以除去应莲?”
木蕴经顾及金应秀喜上眉梢,就想挫他锐气,但观王伦、胡会二人记名成毕,只好道:“应莲,现今猛士分配完好,而甲山非你之属,我们该领我众,归我寨内。”
金应莲见了阿空归来,可未携母,难免失落,愁眉道:“都按你说去作。”
木蕴经作揖道:“领命。”
说罢,即与应莲、王伦一齐,领著二千六百余兵,浩荡下山,径往南行,上了丙山。
木蕴经心知众人疲惫,就使他们且将歇息,又唤厨仆之首林堂前来,使道:“山寨当家新立,你须命人往去丁山,唤厨生仆人参与烹饪,以成大宴。”
林堂年逾古稀,须发仍乌,体犹健朗。
所以历主三代,尚未退下,极悉登位庆功之事,闻命故无多怪,称好一句,快步去办。
木蕴经想来共众一地,意取诸信,便与王伦道:“你先扶寨主进屋休养。”
王伦维诺一声,就扶应莲,翼翼行至屋内。
金应莲甫坐床边,立思母亲,兼恐她有不测,因此烦忧,心中恙恙。
王伦处山经年,惟作记账之用,久不得志,胸中竹林,无纸可绘。
今遇新主,而新主双眉紧皱,如有隐忧,便想借机成就,于是趁著人众正落山脚,旁无一人,表道:“禀我主,天上烁烁星辰,伸臂固然难得,而往水中去捞,却能相亲。所以世上之难,皆有妙法应对。王伦不才,敢问寨主之忧,以报犬马之劳。”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