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过后,一位官服少年持剑入来,乃徐信凉也。
他本在于槐下等候迎雪二婢,不想教了金应秀发现,过来问道:“徐少侠,晚来风急,不饮一杯抗寒雪?”
徐信凉忌有埋伏,环顾四周,未曾察觉,故无警惕,抱拳回道:“你的鸩酒,我无福消受。”
金应秀并无愠色,微笑道:“若是落毒,‘香岭’宴上便可以落,徐少侠岂能活到今日?从始至终,害你的人只有孔勋。”
徐信凉情知孔勋属何麾下,闻及金应秀之言,不由好笑:“孔勋是孙应麟的人,你这样岂不是拆了自己的台?”
金应秀从容答道:“孔勋自把自为,孙寨主故下杀令,其知消息,漏夜出逃,已然不知去向。不过多说无用,你对我存在偏见,不论事实如何,你总认定我乃恶类。”
徐信凉哈哈一笑,说道:“你明白至好,再会!”
转身欲辞,忽如顶上飒飒叶落,一团黑影骤降。
他知彼有埋伏,不假思索,迅速按住金应秀的左肩,以供作质。
相期,黒影落地,乃是青年一人。
其人年未而立,葛布草鞋,腰挂长剑,似曾相识。
又见其胫骨高隆,登忆起来,是为何大东所言之二当家。
生怕仍有敌军,打算辟易,就扯金应秀于前头,向青年道:“若果不想少爷残废,最好远离我。”
青年冷笑道:“躲在槐树下驱使两个小婢,岂不打算投靠芳如晦?可惜你未扶立应莲,就把人家姑娘的名声毁坏。不过,只要你将应莲奉出,那么芳如晦的地址、姑娘的清白,我都可以交还。”
徐信凉一听迎雪二婢被擒,心头一紧,救人为重,猛的将金应秀往前一掷,掷向青年。
青年猝不及防,又怕伤及金应秀,只好双掌轻扶。
就之瞬间,徐信凉施展开“流星逐”身法,脚下生烟,飞一般的往前去了。
俟不见了青年二人,便从左边小径绕回去。
途中顾及前边一人挑起两担豚肉,南投客栈,故殿他后。
直至栈东,有厨部敞开大门。
那人先进,交付两担予庖生,又获返利,转上楼去。
徐信凉只道他为收款,所以不跟,往询庖生厢房何在。
庖生错觉彼乃乱撞的客人,如实相告。
徐信凉于是得以一路畅通,到了院心,因不知二婢确切地址,便从东廊开始查房。
渐行渐聆,薄有劝酒欢声,未有其余,打算转上二楼。
便在这时,忽闻琫的一声,源从头顶响出。
情知有况,立马奔了上楼,先察空门,见到迎雪二婢衣衫不整,但存亵衣,始松心神。
又观二汉在争,相距甚亲,故而望清背对者之身材,与刚才挑担那人无差,即是街道遇之秦竹。
眼见孙温双指凌空一点,然而秦竹视死如归,竟无理会,勇对枪口,
以免硬骨教折,徐信凉就拾一扇檀门,掷往二人中间。
期间得聆走廊有声,心怕勾来山寨的人,于是出门查探,探见跑堂下楼,方消顾虑。
又闻孙温高声问话,辄复入房,望见撞墙木门之创口,记起孙温适才招数与白蛇三当家芳仲康如出一辙,不免奇怪:“难道他们师从一人?”
这一刻,孙温见了徐信凉身着官服,虽为劣等,或是同僚后裔贪图过瘾,故意行之,问道:“阁下莫非也相中了两个丫环?”
徐信凉方醒过来,应道:“不瞒,的确如此。”
孙温压著怒气,强笑道:“凡事讲究先到先得,岂能尽如阁下所愿。”
徐信凉心道眼前之人似存忌惮,谅为见了官服,因而道:“这番南临宝华,只为索求美人,不想大动干戈。倘若阁下意动,我惟有修书一封,使义父作主。”
孙温半信半疑,则想以武分析,倘若徐信凉技艺寻常,杀也无妨。
反之辄有古怪,必需点到即止,以为后图。
盘算既定,就施二指,隔空往徐信凉门面一点。
此行惟求试探,并无牵动全身。
薄是这样,高热不减。
徐信凉见过两回,但仍不解来招,只好把剑就身旁小凳一刺,深入其中,叉过来怀,迅以左掌猛推小凳。
帕的一声,小凳离剑,直向前冲,径对孙温。
事不宜迟,又忙丮剑接踵于凳,伺机而发。
孙温两指热气也达,正中凳心,瞬间灼破,兼将其挡落于地。
小凳落地刹那,徐信凉倏的挺身,挚青锋如闪电般朝孙温去戳。
正为“云仙剑法”之“沥泉势”,去如火石一烁,归似电光一闪。
孙温反应奇快,扬双臂,各以二指,就往剑尖凌空疾点。
两股炎气徒生,相流向于锋尖。
锋尖是铜,传热极快,登如渥赭,好在剑柄乃钢心木包,能够阻隔一阵。
徐信凉是故无损半分,但见青锋通红,心生一计,将招一改,改作“太仓势”,把剑化毫,凭空绘环。
绘时旋起一轮剑气,夹著烧透之尖端炎气,立时如虎添翼,教孙温双眼先是承熏而红,又将水花般的剑气全数溅往其脸,似极细笔在上刻书,满面横竖撇捺,红润鲜艳。
孙温本以试探为始,不想觏此欺辱,勃然大怒,把双掌运如两块铁牌,乱舞而来。
徐信凉见了孙温因自委屈而发狂、必然奋命,于是抬剑撩拨,似执杨柳挠梦人,旋而撤招,以为戏弄。
讵料青锋甫去,便觉剑身传来阵阵辣手热气,心不由悔:“当日曾在王锦兄弟三人面前夸夸其谈,自己却犯这种错误,惭愧!”
追悔之时,瞥得两块铁牌似的硬掌猛然推来,已是三尺近距。
他无暇惊慌,促忙定神,退了几步,又以青锋抵御,迅速刺出三剑,但不及孙温之铁掌灵活,剑刺全数扑空,难免惊讶。
又见之来势汹汹,除非取命消命方可捩势。
但想莽殉何苦,而存青山则薪不绝,故将身形微转,足尖指东,施展开“流星逐”身法,倏闪脱阵。
孙温见之,休而问道:“你的剑法不是很厉害么,何以不打?”
徐信凉微微一笑,回道:“若论单枪匹马,我绝不是阁下的对手。只不过…”
话未说完,瞥得心胸斥火的孙温又挥一双铁掌冲来,只好挺剑招架。
虽则招架,而不想全力以赴,以免教之头脑愈加昏迷,性情愈加癫狂。
惟是不动真章,则似负枷锁与饿虎争食。
原克刺杀,却因束缚短了二寸。
本有退舍,奈何束缚莫及,迫承接连几道来袭之炎气,灼得两袖焦洞斑斑,嫩肤通红。
以此不免恼羞,也将豁出,迸发毕生本事,尽将“云仙剑法”如倾囊般倒洒。
孙温纵然功力占据上风,可惜一对铁牌般的“金石凝铸”掌法,到底未至炉火纯青,难及杂而精微的“云仙剑法”。
况且他人不够冷静,出招只求换命,近乎疯狂,薄在开端占利,时间一旦久了,定必体力不支。
徐信凉深刻了解,是以初进战阵,无利可取,犹运青锋如元,不沉不浮,不馁不骄,首尾稳固,总持平和之心。
孙温辄奋悉劲,可望久攻不下,越发焦急,体能也有不逮,难付十分掌力。
徐信凉发现机会,风一般的连刺三剑,恰中孙温左肩、前臂、小臂三处。
孙温望著左臂衫袖一片殷红,气得浑身一战,顿如巨灵神附体,状若癫狂,双掌飞扑过来,较之方才更为迅速、更为狠辣。
徐信凉不想硬碰,惟有倒之节节,本谂彼应逐次不济,如何料彼越发勇猛,己则反渐不足,只可谨防,难出攻击。
且战且守,已然退临墙底,经无后路,只能咬紧牙关,心想破釜沉舟,挥洒最后一招,成败由天。
于是跃起半丈,打斜一招“偃月势”,不遗余力,自孙温左颈去劈。
同时,孙温铁掌亦也将来,不过二尺。
徐信凉情觉来劲太强,己亡无差,于是松懈下来,任由剑锋偏斜,闭目以待。
未几,感到剑锋斩入孙温左肩,就聆嗤的一响,彼又长吼一声。
自身无恙,徐信凉大感惊奇,开眼探望,只见孙温双臂下垂,两眼呆滞,怔树如石。
知有人为,转了过去,观得秦竹双手握紧剔刀,入了孙温之腰椎。
秦竹朝夕劏猪,明辨骨头空隙,遂将猛捅,正好插中,教之不能动弹。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