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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捷足先登

    等待分配的事,谁也没有底。可贾银心底一直有个惧怕程庸情结。他俩是初中同学,程庸是思维方式独特的学霸,没见他多少用功,可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可贾银花去了不知多少功夫和精力,才勉强跟上班。这让贾银在程庸面前始终抬不起头,心中又嫉又恨。更可气的是,贾银早起勤奋地背政治资料,程庸却在睡懒觉。不知何时醒来,静静地躺在床上,起床后居然能准确地背出来。有梦中学习之能?问之则说,也没有什么诀窍,你在读时我在听,所以就背出来了。贾银听后只得苦笑,自己没有读熟,他听了那么多遍竟然记住了,简直不可思议,心中更添妒意。

    程庸中考成绩突出,却因家庭贫困无法支付上重点高中费用,不得不上师范学校。而贾银中考成绩不佳,只勉强达到普高线。却借助在市里工作的二叔,将一个师范定向生名额,从一名同学手中抢来,也上了师范学校。这名同学定向名额当时已确定了,家长设宴答谢了何直方、江涵秋及任课老师。可贾银二叔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查了贾银中考试卷,发现总分有误,有错必改,总分一下涨了不少。这个定向名额必须重新分配,非贾银莫属,终于一切搞定。那位同学上了普通高中,却因贫困失学,在家务农。每次见到同学,谈起此事唏嘘不已。同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两瓶“德州高粱”很快见底了,果然陈卫喝多了,教训眼前师弟:“程庸,你就比贾银差,明明是他抢先一步。别翻老皇历了,光学习好有屁用,痴头呆脑,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

    程庸无奈地作解释:“这几天父亲身体不好耽误了,幸好陈主任邮寄来了,要不还真麻烦。”

    “程庸有什么办法,你怪他有什么用?你也把自己想想,他们分房子干你什么事。许多老师敢怒不敢言,背后发牢骚。就你出风头,现在好了,到那兔子都不拉屎的山区穷校。贾银就比你强,他到中心,像林黛玉进贾府,话不多说一句,路不错走一步。哪像你口无遮拦,说得好听叫恃才放旷;说得不好听叫幼稚、浅薄!”夏亮见陈卫酒后说话乱了方寸,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替程庸打抱不平。

    “我就这个脾气,他们也太自私了,只要是好点房子就他们住,把这些教书的不当人,我怕什么,不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嘿嘿,山人自有妙计。”陈卫依旧直话直说,不过从中发觉似乎隐藏着不可公开的打算。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作法,也不想在乡下呆,所以一直在考。不是酒多了讲真话,毕业前自考取得大专文凭,今年参加成人高考,就等通知了。两年来书是没教好,还是觉得对不住那些学生。”夏亮在酒精的催促下说出这些年打算。是的,他一直在考,没有静下心来教过,有点自惭,算是还有点良知。可又怎样,考试要是通过了,他即将展翅高飞。

    “程庸,你一直学习好,还是考吧。”陈卫把夏亮成功经验粘贴到他身上。

    “唉,两位师兄不知道,家中无力供我再上学,父母亲年龄也大了,在旁边可以照顾一下。再说乡下有许多孩子像我一样,总得为他们着想吧。”程庸无奈地为自己的处境想了一个高尚的理由。

    “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你有多大本领,能改变现实。除了你乡下教育就办不了,办不好,以后你就知道现实是多么残酷。你别以为你学习比贾银好,以后他会混得比你好,你没听过那笑话,清朝曾国潘小时候读书读了一晚上还不会,反而让等待在一旁的小偷听会了。可小偷永远是个偷儿,曾国潘通过努力却能成功。”言下之意非常明白,职场上程庸玩不过贾银。在酒精制造的梦幻中,陈卫对程庸连珠炮似的,旁征博引、冷嘲热讽。但程庸知道他对自己是一片赤心。酒醉心灵,事态的发展真让陈卫言中!

    酒后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程庸答应了高初飞下午去报到,于是起身告辞:“两位师兄也休息吧,我得到学校报到。”两个争执中醉汉却坐在那不动,也不知后来又谈了些什么?

    大成河支流穿境而过,将大成乡分成东西两部分。东方小学在大成乡东边山岗上。这儿人口密集,学生数多,是全乡规模较大的学校。

    秋日午后,太阳依然不减夏天威力,阳光晃晃地直刺眼。晚稻正在拔节,一片乌青。几个农夫正荷锄在田间转悠。程庸带着生活用品,在几名当地人指引下七拐八弯来到东方小学。

    一条乡村小路将校园分成两部分,一边为活动区,一边为教学区。穿过朝西平房门洞走进教学区,仿佛走进了四合院,东边一排是五十年代平房,为老师宿舍。其余三方亦为平房,分布着大大小小五间教室和老师宿舍。一条石子铺就、高低不平、两尺来宽的小道将四面平房相连。

    程庸看到东边平房正中,一间房前围着一群学生,一个上身精赤、白胖、脸色红润的中年老师。他将办公桌拦门而坐,正在收学杂费。问着学生姓名、班级,数钱、开票,忙得满头是汗,不时将毛巾擦擦脸和**的上身。

    “老师好,请问,高校长办公室在哪?”程庸上前客气地问道。

    “校长还没到校。”他头也不抬,漫应了一句。程庸真感到奇怪,学校老师竟光着上身办公。更怪的事还在后头,上班时间到了。程庸发现几名农民模样的中年人,他们有的剪着平头,脸色黝黑;有的戴芦须草编草帽;有的将裤脚卷得老高,趿拉着拖鞋;有的上身着白里透黄、有虫眼的背心,灰色上衣搭在肩上;有的穿得较齐整,不一而足。他们都行色匆匆。两名女老师大概三十岁左右,一个穿戴较讲究,皮肤白晰,带着一脸笑意,样子比较亲和。另一个牵着一个小孩,衣着随便,偏瘦,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来的是一名走路如配合着某种旋律跳舞的三十多岁人,态度冷漠、孤傲。因为都不熟悉只能笑脸相迎。

    后来程庸才知道他们中大多数是民办教师、代课教师。除了上班外还得忙活自家责任田,他们必须把时间拿捏得很准,按分进行分割,充分利用每一丁点儿时间。他们大多很敬业,拿着微薄的工资,站在教育第一线,担负着教育乡村孩子的职责,是当时乡村教育的中坚力量。

    高初飞带着满身酒气回来了,见到程庸从自行车上下来:“来了,中午本来准备留你吃饭,可后来没找到。走,到办公室里坐。”

    “高校长,太客气了,怎么好意思打扰,中午和几个同学小聚了一下。”两人边走边谈。有的学生大方地叫声“老师好”,有的害羞闪躲到同伴身后。高初飞不住地点头。

    “陈卫在吧?他肯定牢骚满腹,性格和我当年真像。”说着便来到了校长室,在刚才那个赤着上身办公的老师隔壁。

    “老王,辛苦了。”高初飞经过时打着招呼,指着程庸介绍:“这是新来的程庸老师。小程,认识一下,这是学校总务王玄标老师。”

    “王老师好!刚才见过面,你正在忙,也就没有过多打扰。”程庸热情地打着招呼。

    “欢迎,欢迎。”抬头瞥了一眼,嘴里说着“欢迎”,态度比较冷漠,并没有一丝欢迎的意思,依旧忙着收钱开票。

    “他是学校总务,红管家,工作非常负责。平时就很忙,开学时就更忙,既要运教材薄本,还要收费。”高初飞介绍着,既是说给程庸听,也是讲给王老师听的,对他的工作做了充分肯定。高初飞不愧为有领导艺术和才能的学校领导。

    校长室其实就是一间房。程庸打量了下,房间居中用帘子隔开,前边摆了张办公桌,一椅、一条凳;后边有张床,上有简单卧具,床前还一张学生课桌,上面摆放着生活用品。整个房间简陋、破旧。

    “乡下条件就是差。”高初飞也因办公室简陋而有点不好意思。“天热,喝口水。”说着倒杯水递给程庸。

    刚刚落座,一个高个子,头发斑白,长着络腮胡,手捧旱烟管,年龄大约五十岁的人走进来,带着一股浓重的烟味。

    “啊,许主任来了,这是小程,刚从教委要来的。小程,这是许主任,我的内当家。在东方小学工作了三十多年,教学经验丰富,以后多向老前辈学习。”高初飞校长打着招呼,做着介绍,言语让许主任听了很受用。

    “许主任好,以后多指导。”程庸表达应有的诚意,像这样在教育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教师,基层工作经验丰富,值得学习的地方太多。

    “早听说了,和高校长一样是当年大成初中高才生,欢迎,欢迎!以后就是同事了,不用客气,互相学习。”一把大手伸过来,用力握住,充满热情。手粗糙、老茧僵硬。显然是个勤奋辛劳的人,讲话中透着世故、圆融。

    “小程,你到校园内转一转吧,顺便熟悉一下环境,和老师们见见面,我和许主任商量点事儿。”高初飞待他们寒暄后对程庸说。

    下午放学后,新学期第一次校务会议,在校长室隔壁简陋的会议室举行。会议桌是木制乒乓球台,占去了房间大部分空间,高初飞坐在上方,旁边是那个大胡子、身材高大的许家金主任。全体老师都来了,按先后顺序围坐桌旁,表情不一,各怀心思,有的惦记着未完工的农活,傍晚清凉正是最佳时间,着急之色溢于言表;有的显得很轻松;有的面色凝重;挺漂亮、时髦的女老师似乎很怕热,用本子不停地扇着,眼睛不经意间总朝瞟向高初飞;偏瘦的女老师哄着哭闹的孩子……

    会前先签到,程庸发现签名有一定顺序,高初飞、许家金、总务王玄标、事务夏远贵,会议记录本递来递去。后来就没那么麻烦了,到谁手边就签名。程庸自觉地、规范地、郑重地在最后边写上“程庸”,随机扫了一下,发现那腿脚不好的老师叫胡维文,时髦的女老师叫王美芳,偏瘦的女老师叫梅小云……一共才10人。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