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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关毅悠悠转醒,天便已经泛起鱼肚白,见孟阳身披朝露,发间粘连,不觉愧然,正要站起,只觉周身剧痛万分,一口气没提上来,足下一软,倒在地上,痛的动弹不得,非但如此,每吸一口气,内脏便更剧痛几分。
关毅用尽全身力气,双股战战,才勉强站起,却瞧见身上满是腥臭暗红,学着孟阳往日传下的法诀,提气按下体内疼痛,不解道:“伯父,这...是什么?”
孟阳一抖露水,有几滴溅在关毅面上,直叫其痛彻心扉。孟阳道:“此乃是你体内污秽。我以易筋锻骨之法将其祛除你体内,将那巫族无上锻体真法‘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要诀打入你体内,便是我不在楚州,你也自可修行。”
关毅倒吸一口凉气,道:“既然是伯父教我的功法,必然是厉害的。只是...只是...我浑身上下为何疼的这般厉害?就是...就是...用婶娘那棍子猛力抽打,似乎也没这四成厉害。”
孟阳见天色渐亮,先与关毅回店,边走边说:“棍子抽打,不过是伤了你灵识,怎及得上你自身筋骨、五脏六腑交互感应来得厉害?这也是你刚修习此功,待你练到精深处,只怕你连魂魄真灵也得疼的散了。”
关毅惊道:“真有这么痛苦?让听人说,有舍必有得,请问伯父,不知这功法有何厉害之处?”
孟阳一点关毅肩头,疼的关毅哆嗦不止,不过从那出一股热流转入关毅体内,叫他好受些,笑道:“有何厉害?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先替你婶娘处理了店中杂事,给我烫一壶黄酒,我才告诉你。不过,在那之前,我要你忍著疼痛,不发一声,做不做得到?”
关毅借着孟阳送来的精粹灵力,以母亲教授的调息之法吞吐片刻,随即又大吸一口灵气,点头应下。孟阳多看了关毅两眼,奇道:“一气清心道领?瞧不出来你还会这等有趣的法门,看来我不需担心你练不下去这门功法了,走罢。”
两人回了小店,见王三娘正已经酒菜,正在熬汤,准备开店迎客。见了孟阳、关毅,王三娘点了点关毅额角,斥道:“怎能叨烦孟二哥一晚?你这孩子,真不懂事,还不与我来准备准备,过不了一会儿,便要有客人来了,快快替我剁了土芝、益气蕨?”
关毅点头,钻进后厨动手切菜。王三娘不明所以,问道:“咦?这孩子往日还会辩解,怎的今日就不说话了?孟二哥,他怎么了?”
孟阳笑道:“不必担心,其中自有他因由。倒是我一夜未眠,倒是无趣的乏了,可有床被,我得小睡一会儿。”
王三娘连连点头,将孟阳引入侧屋,道:“往日二哥来我这儿休息,未曾过夜,由此也未替二哥整理间屋子。此间乃是我儿关慧房屋,里头铺垫枕被,都是用好料制的,慧儿在城中难得回来,我也只得常常打扫,以作思念,二哥若是不弃,请在这儿休息便是。”
孟阳放下刀,细视屋内,书桌上虽有笔墨纸砚,却似不曾用过,那被上似乎隐隐绣着精金细线,也不知这一点绣花,须得这小店开上多久。孟阳心中微有不屑,不愿在此休息,便与王三娘应承道:“三娘不需操心,大丈夫在世岂能事事顺心的?这里如此贵好,我又怎能不满意?”
王三娘笑笑应下,自去店里制卤。孟阳面色微凉,自去关毅小房中休息。天色见明,官道上行人渐渐多,店中的客人也越来越多,客人间嬉笑如常,有人少了关毅脸色招呼,觉得没个滋味,只待关毅得了空闲,拦下关毅,道:“关家小哥,今日是怎么了,是我等付钱少了还是如何,怎么不见你来招呼?”
关毅摇摇头,指了指胸口,摆摆手,并不说话。这人叫来旁桌人,指着关毅问道:“吴老八,你来瞧瞧,这小子什么意思,怎的指着胸口不说话了?”
旁桌几人伸头瞧见关毅胸腔微鼓,有见识的已然笑了,道:“原来在用‘一气清心道领’,你这小子怎么连这门法术?就是你没机会练武修道,也用不着练这门功夫?”
这客人放了手,关毅得了空闲,便往后厨取菜。有不知者问道:“这‘一气清心道领’是什么功夫?听起来有些门道,你怎么如此瞧不起这门功夫?”
这客人听人发问,背脊不觉一挺,便是端坐在凳上,整个人看起来也挺高了两分,飘然间,一捻酒杯,道:“想知道么?”
几人点头连连点头,更多客人却是嬉笑。吴老八道:“自然想。”
这客人与几人嘿嘿笑道:“一人请一杯酒我便说。”
听了这话,吴老八与一人笑骂两声,坐回己桌。还有两人各自瞧瞧,招来关毅,指着这客人说道:“来,给这位朋友上两杯黄酒,算我们账上。”
这客人向两人拱手道谢,待关毅上了黄酒,美美饮了一杯,与这两人问了句“二位是北方来的?”,得了两人应答,吐了口长长的酒气,方才摇头晃脑道:“说起这‘一气清心道领’,原来也不过是一门下界传来的邪教功法,‘一口气’的变化之法罢了,乃用心尖的一点精气混合自己吸上的一口灵气请其供奉的神灵下凡附身,以为依仗。不过各位也知道,在我们这‘玄仙界’,天下神灵皆伏人皇封赦,不受人间供奉凭借,五千年前那邪教之人来了此界,又怎能请此界神灵上身?不过飞升之人也无愚昧笨拙之人,那人请不的神,便将此法改成了最初的‘一口气’,在此间,忍得疼,挨得骂,受的打,魂不散。嘿嘿,也算不凡。”
其中一人问道:“这‘一口气’如此厉害,怎么不见人修炼?”
这客人面有讥色,谓此人道:“这门功夫练得再厉害,说来说去也只是‘一口气’的功夫,纵使修为高深者,这‘一口气’也不过是三个月的功夫,这口气消了,那人便懒如豚,缓如龟,阮如虫,钝如獭,如此,你也想练么?”
这人想了想,尴尬笑笑,道:“如此,还是不练了,练了会倒霉。”
这客人笑道:“谁说不是呢?”三人又说了几句话,一旁有老客听了,放下碗筷,出言辩道:“此言差矣,虽都是‘一口气’的功夫来由,却不是这‘一气清心道领’的由来,小子,话可别说的这么满。”
这客人脖子半缩,好似被把着后颈的家猫,见了那老人,当即引颈喝道:“这就是‘一口气’的由来,‘一气清心道领’不过是由‘一口气’演化而来,能有多少差?老头子莫要大话,闪了老舌头。”
那两听客有心知晓这法门,不由请道:“既然老人家知道,何不说一说?”
老客瞟了那梗着脖子的客人一眼,指着他端前两只酒杯,道:“你二人既然请了他,为何不请我?”
两听客道:“请请请,还请老人家说完便是。”
老客待关毅取了酒来,一饮而尽,借着腹中温热,畅然道:“我便顺着那小子的话头说。”
对那低着脖子的客人拱拱手,继续道“不错,这‘一气清心道领’乃是由‘一口气’变化而来,却不由那教派所传道。自那‘一口气’传入此界,时乃天下大乱,修行高深者,皆争夺那人皇之位,期间有大慈悲者,不忍天下羸弱者受战乱之苦,便自成了一门‘天心道’,将这‘一口气’加以修改,成就这‘一气清心道领’原本,这心法‘天心道’一代一代传下来,愈加完备,这‘一气清心道领’,也不复有‘一口气’的弊端,近三十年来,听闻‘天心道’这楚州的传人‘小医官’韩玉莹又将这‘一气清心道领’做出修改,据说能强人精气,滋护神灵。只可惜老夫来的迟了,韩医仙已在四年前复而离去,未见其人,不见其法。可惜,可惜啊。”
老客甚是遗憾,慨然间,又叫来几杯老酒,咕咕咕一口饮下,方才平复心气。那瘦客撇嘴道:“倚老卖老,信口胡言,有谁知道真假?”
此言一出,店里的客人听得“咚咚咚”三声,那瘦客已经跌倒在地,“唉哟唉哟”叫个不停,脑袋边上一个葫芦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众人往店外一瞧,却见一挎着刀的九尺大汉正在打哈欠,只听他道:“好不容易小憩片刻,怎的有如此呱噪怨气?那股酸味隔着三间房子也嫌冲人,赶紧闭嘴吧。”
老者一见来人,浑身打了个寒颤,旋即拱手笑道:“原来是孟巡查,不知大人在此处休息,未曾迎接,还请赎罪。”众人悚然,正要起身行礼,孟阳摆摆手,压下在座食客路人,入店与老人坐一桌。先前那两北方来客见孟阳威仪不凡,心中好生敬佩,共坐于孟阳下手,自发端茶敬酒,以作侍奉。
孟阳接了茶,道了句“方醒,饮酒伤胃”,与老客问道:“你个老货,不在楚西住着,怎么还往中原跑?你又不修武斗,不怕那些不识天数的家伙将你捉了去?”
老客见孟阳无意杀戮,心下稍安,思及缘由,捻须叹道:“时也,命也。若真被捉去,也是老夫自找的,唉...只可惜未见韩医官一面,观其新改的‘一气清心道领’,倒是白来了楚州。不过听来往杨氏行商说了,韩医仙正于临海行医,老夫休息几日,便去寻她。”
孟阳叫侍奉的二人坐下,问道:“不知你寻她为何?若只是求医,我可修书一封,叫我浑家替你医治。若是我浑家也治不了,只怕我那妹子也治不了。”
老客听了孟阳对韩医仙的称谓,姿态不免更低了几分,拱拱手,长叹几声,方道:“我求她不为其他,正是为了那新改的‘一气清心道领’。”
孟阳奇道:“这是为何?那道法不过是小道,怎的叫你专注?老货,你难道还想去上界打出一方名声来不成?”
老客摇摇头,苦笑道:“老夫年事已高,哪敢有如此妄念?想来孟大人是知道那‘巫煞战体’吧。”
孟阳饮了口茶水,尚未说话,门口方桌两客中,一人抢道:“知道,知道!这‘十二道神魔气生灭天地大法’乃是与‘霸王战罡’同为天下第一的缎体之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老客见孟阳点头示意,道:“然也,我妖族精于术法,那巫族长于体魄...昔年与上界争斗不休,两方长辈大能皆双双陨没,幸得有两族长辈的好友慈悲,借故创立此界,准我二族容身。期间更将我二族功法修整删改,更断了巫妖二族争斗根本。只是因果已断,仇恨难除,两族只见,仍有些许争斗不绝...我妖族小辈有心高气傲者,不知死活的去练那专为那巫族量体创造的‘巫煞战体’,更练出了几分火候,期间修至天仙境界,现在已经被折磨的灵识难正。老夫甚怜,便来这故楚地界寻‘天心道’传人来解难...只不过,这故楚各地的‘天心道’法师我都去求了,皆无办法,只剩下这辅央城一处未来,不想方来此地,却听了韩医仙已经离去,苦矣,甚苦矣。”
孟阳看了往来不迭的关毅一眼,也未多言,只道:“不知你族里的小辈怎会去学那‘巫煞战体’?难道不知道厉害么?”
老客苦道:“便是我等长辈说了又如何?天下代代小辈,有几人没个冲天的心性?只道自己修为不俗,便能翻了天去,又有几个能听了长辈的苦心之言?现在受了挫折,也是好事一件,免得他以后小瞧了天下英雄。不过话虽如此,老夫瞧了小辈那生不欲死的模样,心中着实难忍,便出聚四虫山,替那小辈求解。”
孟阳双眼微眯,心念微动,道:“能叫你这功德老仙出山,只怕那小子地位不低吧?”
老客默默点头,心念一传,道:“然也,他乃是老夫四代孙,妖王骕骦之子,若非血脉稀薄,肉身强横,妖王也容不得那小子练‘巫煞战体’。”
此乃妖族家事,孟阳无意再问,若是问的深了,难免自己也牵涉进去,如今天道不显,已有大乱之象,孟阳只求死前能保全家中老幼,其余的,也懒得多想,徒作烦恼。孟阳与老客说了些闲话,关毅抽的空闲,将一壶黄酒烫了,端与孟阳桌前,孟阳下首两客结果酒壶几杯,替孟阳满上酒,待其示意,又给老客,自己二人满上酒。孟阳举杯示意,自先饮了酒,三人各自行礼。
饮了酒,孟阳轻拍酒桌,有熟识孟阳者,不禁侧目以待,更有人高声笑道:“不知孟大人今日又讲哪件故事,让我等下酒?”
孟阳朝四方拱手,大笑道:“所谓故事,不过是一道往事,说出来与大家相互印证,不过时辰不早,要去辅央城的朋友莫要慢了脚步。”
旁桌有人见孟阳此时无意争斗,打趣笑道:“今日在此见了孟大人,保住了性命,还去那辅央城作甚?打道回府也成。难得孟大人有闲心说事儿,怎能不听?”
孟阳也不以嘲讽为意,听得店中诸人尽皆称道,笑道:“既然各位如此抬爱孟某人,那孟某也不矫情。”
招来关毅,将一串银钱,塞在关毅手里,道:“给给各位朋友一人上一壶黄酒。”关毅本不想拿,却被孟阳强塞入手里,拒绝不得。众人皆喜,连连道谢。孟阳道:“既然事故事,也不扯远了,方才我这老朋友说了‘一口气’,那一位朋友说了‘辅央城’,那这次我便说说这‘一口气’与‘辅央城’之间的故事。嘿嘿,不知哪位朋友先说一说大略项霸王的故事?”
此言一了,小店内顿时轰然,人人要说,个个抢先,只是有一人蹦到桌上,脚尖掂在酒壶上,朝四周一拱手,朗声道:“各位朋友莫要呱噪,这件事儿啊,还得我来说。”
众人不忿,更有人叫道:“项霸王事迹故楚人人皆知,怎就得你来说?”
那人折扇一打,道:“在下正是项家子嗣,名为项燕,嘿嘿,各位朋友,事关家中先人,是不是该由我来说。”
这项燕既然这般说法,还有谁能置喙?项燕一个翻身下桌,再朝四方拱手,瞧着孟阳身边两个外地人,微微一笑,这才道:“多谢各位。既然大家都知道,那我也简简说了。众所周知,三千年前,人皇位缺,我家先祖,霸王项籍,一统大江以南,立国名楚,据江南六十年。期间用暴戾杀伐,平息了江南巫妖二族延续上界的仇怨,又以雄略将楚国结成一体,如今,就是过了三千余年,我江南之地仍讲求血脉缘法,不似北地那般一味讲求心性豪情。之后便是与北地王刘堪争夺人皇之位,十战七败,被天下围攻于如今的问鼎山,十二年,才亡。时北地王尚未登基大位,惧怕楚国再出一雄才,故将楚国一分为四,立楚州,楚西,楚南,楚北四州,又立妖王羽化鳞为楚西之主,立大巫启康为楚南之主。待北地王成就人皇之位,总观寰宇,心间不止此界一处,再不在意项氏一族,念其对故楚恩德,封我先祖项籍为故楚战神,佑护江南。蒙先祖恩德,我项家各代良才皆为人皇封赦为楚州之主,啧啧,何其幸哉?呵呵,何其苦也。”
孟阳闻言轻叹,见项燕笑容见颇有苦意,眉宇间又有奋发之意,笑道:“你能如此说,想来你家族中,必有良才,将来定然一飞冲天。不过我无意多问,免得牵如纠葛。话说回来,昔日项霸王总领故楚,取巫族缎体之法,换妖族炼神之密,修炼己身,成就那‘霸王战罡’,逝世前独斗天下群雄问鼎山,十二年才散了那惊天的斗气。诸位可知道,为何项霸王天仙的修为,却连有正德剑的北地王也奈何不了?”
在场诸人,除了身为项家子嗣的项燕,其余人皆是摇头,连坐在孟阳身旁,见多识广的老客也不曾知晓。旁里等有人识趣的替孟阳点了一碟嘴里香,待其嚼了两粒,方才说道:“原来,那项霸王与‘天心道’那一代的总道领梁世轩乃是过命的交情,项霸王多次救了梁世轩,梁世轩也救了故楚无数性命。无奈北地王麾下有谋士下策,以家人胁梁世轩离了故楚,梁世轩临行之前,将特地为项霸王改的‘一气清心道领’告诉了项霸王,项霸王习之,方有十二年问鼎山之战。”
项燕惊奇道:“我怎的不知晓这一回事?连我家长辈也从未说过。”
孟阳哈哈大笑,颇有得意,饮了杯酒,道:“此节乃是我寻得梁世轩所遗留手书方才知,霸王甚少顾家,大战前更将家族迁往各地,你家族中人不知也不稀奇。”
有人问道:“那‘一气清心道领’,我也练过,也就是在一口气的功夫精神百倍,体力不减,敢问霸王那‘一气清心道领’有何神妙之处,能叫他独斗天下十八年?”
孟阳叹息道:“非是那‘一气清心道领’有神妙之处,而在与霸王其人神威无边。按各方录下的笔记,我敢猜测,霸王乃是将胸中真怒,与心头上的恨意,混合了那吸下去的一口灵气,才能强撑十二年真灵不损,法力不衰。不然,何以霸王与大巫夏侯一罢手,两人皆为飞灰?”
众人各使了观心动念之法,想霸王逝世前那般伟岸神态,皆有叹息。孟阳见在场诸人神情低落,大笑两声,举起酒杯,朗声道:“世间英雄,正为我辈楷模,那是与各位用来感伤的?来!喝酒,喝了这杯,我等再说!”
众人轰然应诺,皆对项燕道:“敬霸王。”项燕一一奉还,泪流道:“有先祖如此,我项家子嗣何其幸哉,何其苦也。”众客人有哭有笑,乱作一团。
倚在后厨往外看的王三娘见了店前的情景,对关毅道:“小毅,你说说,这项霸王为什么不降了北地王呢?非的与天下的英雄打生打死?”
关毅摇头,示意不能说话。王三娘见关毅不说话,不由想起了方才被说到的兄嫂,叹息之下,听了声呼喊,转身去打酒了。
孟阳见在场诸人饮了酒,拍案三声,止了众人纷扰,继续道:“说起与霸王相斗十八年的大巫夏侯,也是一条汉子。昔年霸王平复巫妖之仇,大杀四方,唯有大巫夏侯逃了一条性命,其在北地王麾下苦修三十年,修成了‘巫煞战体’至高境界,每战必然在先,与霸王相斗,他也是第一个动手的。不过纵使夏侯‘巫煞战体’修成了最高境界,也不是亡命相博的霸王的对手,虽无性命之忧,却始终落于下风。当时北地王眼界不如以后,见夏侯危机,便叫麾下三百二十八名武将一同助阵,要压下霸王。不想霸王天威,那些武将刀枪剑戟不能伤,风火雷电也恍然,霸王被扰的烦了,施展神威,一枪就捅翻了百十人,一扫又扫没了百十人,剩余那百十人被吓破了胆,若非有北地王在,非得逃了不可。就在那时,夏侯得了喘息之机,感悟心念,成就了‘巫煞战体’最高境界,时战意勃发,与霸王战了个旗鼓相当。在场诸人,除了大巫夏侯,竟无一人是霸王对手。”
孟阳舌燥一顿,与老客微微一笑,老客知其意,评道:“不觉间,已然过了三千多年...想当时,老夫也不过是个刚下山的小妖怪,见了那场惊天动地的争斗,只是远远看着,便觉得一辈子也无那般修为。想一想,当年那两人也不过是天仙的修为,却比现在的玄仙更为厉害。呵呵,孟大人,容我直言,只怕你的刀也万难奈何当年那两人。”
孟阳洒笑道:“能不能奈何,得试过才知道,不过斯人已矣,只能留下我等叹息,徒做感怀罢了。”
有人问道:“那时候的北地王,可是有人皇剑,震穹印,丹朱策,三件人皇才能使的法宝,号令天下诸神万官也是可以的,既然如此,北地王怎的不去镇压霸王?”
孟阳听了,一拍案几,大叫道:“问得好!此节也是我当年所惑,后来我蒙当今人皇征召,入了人皇宫,求得典书官同意,观了记载,又有辛密,方才知道此节。嘿嘿,事关辛密,不知各位有何表示?”
众人一听,有笑有骂,笑了半刻,众人纷纷从衣带中取出一枚铜钱,扔在孟阳的酒碗里,那几个北地来个不明所以,也学着将铜钱放入酒碗中。
孟阳朝四周拱手一谢,将两只装满铜钱的酒碗递给关毅,换了两壶酒,替自己满上,饮了,瞧着在场诸人,继续道:“当年我年少时,心性凶戾,爱慕英雄,愤恨礼法宗族,只是年纪大了,方知家人可贵,不过心性还是这般直来直去,不懂的,非得弄懂才行。当年我也疑惑,为何北地王得了天下至强之力,却不去镇压霸王?后来我知道了,不是北地王不想,而是刘堪不能。”
众人奇道,皆问道:“这是为何?”
孟阳道:“我曾凭人皇恩宠,把玩了正德剑片刻,那剑一入手,好似整个天下再也无人能敌。可我尚未使力,我自个儿先倒下了,纵使我那时修为不济,可由此也知道,正德剑非精修炼气者不可持。当年的北地王,一不能带兵打仗,二不能兴云布雨,三不能通晓天下,由此观之,此人皇之位乃是由其品性得来。这等人物,可坐于庙堂之上,却不能行走于江湖之间,与我不是一路人,不屑,不屑也。”
众人哈哈大笑,只有一人道:“纵使其不能行走于江湖,可他是人皇,既是人皇,天下皆为其所有,纵使孟巡查行走了江湖,还不是为人皇打理江山。”
孟阳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只是辩道:“若如今人皇还是那刘堪,我非得与他死斗不可,只是当今人皇乃是我孟阳最最敬佩之人,我甘为犬马,以奉敬意。不过...人皇之位极好,却不是人人能做的,起码我就坐不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客人低头不语,只是沉思。孟阳饮了酒,大笑道:“项霸王与夏侯相斗,那两人皆是当时天下第一等的人物,相斗之下,凡物那有的活路?两人刀枪一碰,那股战意就能淹没了真仙,当时在场诸人,唯有北地王与妖王羽化鳞看完了整场比斗,待两人心气消弥,化为飞灰,天下在无人反抗刘堪,妖王羽化鳞第一个跪拜刘堪,北地王当即成就人皇之位。”
众人皆叹,恨北地王阴险,若非使诈降、欺瞒之法,项霸王何以至十战七败,被天下群雄围攻与问鼎山?孟阳见时辰不早,若是再说下去,非得给人误了事不可,当即拍手,道:“今日就说到此处,若是有缘,下次我等再聚此地。”
众人轰然大笑,各自拱手离去。孟阳招来关毅,一同入了后院,叫关毅放松,一指点在关毅胸口。关毅“啊”的一声张开口,吐了一道猩红的气息,有些许碎末夹杂期间,孟阳点点头,道:“还不错,看起来,这功法起效比我想象的还要快,才一夜,便叫你移脏换腑。不过,此间却是急不得了,我得好好看住你才是,不然出了岔子,你这小子定然比骕骦的儿子更悲惨几分。”
关毅吐了灵气,一个吸气,直觉全身百骸已经疼的受不住力,只想好好睡一觉,睡过去也许会好一些。孟阳却不叫关毅如此,一连十几日,每日关了店面,孟阳教关毅搏击炼气,关毅虽痛不欲生,恨不得将身躯给撕裂了,心中求之不得,甘之若饴。一月后,孟阳唤回灵骏,取了毡笠披袍,与王三娘,关毅二人分别到:“我这次停留许久,却是叫你们受累了,我与项城主有约,就不在此处停留了。”
王三娘却是不住惋惜,觉得孟阳走的太早,挽留道:“二哥这就要走了么?唉...说不定小慧过两日就回来,若是他见了二哥,定然喜不自胜。”
孟阳微洒,一卷披袍,遮住长刀,笑道:“见与不见,皆在机缘,缘分如此,也不必过分强求。关毅!”
关毅赶紧上前,行礼一拜,道:“是!”
孟阳一点其眉心,关毅只觉孟阳触碰处温润冰凉,隐隐将周身内腑疼痛压下几分。孟阳温声道:“往日我不曾教你,所以也不必嘱咐,可如今你既然受了我指教,我不能不说,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一定得分得清好坏善恶,不能为非作歹,知道了吗。”
关毅道:“知道了!”
孟阳接过王三娘递来的酒壶,取了盖子闻了闻,满意的呼了口气,又对关毅说道:“你年纪尚轻,修为不到火候,日后不到危难时刻,万万不能用‘一气清心道领’,知道了吗?”见了关毅顿首,又嘱咐道:“你这门功法,唯有两个字,‘心意’,只要记住这两个字,就是故楚霸王你也能斗上一斗,知道了吗?”
关毅再行一礼,恭声道:“知道了!”
孟阳哈哈大笑,已是心满意足,一拍马臀,欢声道:“去也,去也~”马蹄上生出四朵云彩,缓缓奔上天空,两人观孟阳渐行渐远,王三娘道:“唉...二哥也不多留几日,要是小慧回来了,二哥少不得指点一番,若是得了二哥这般人物的指点,真可谓是受益无穷。小毅,这次你可得好好修习你二伯教你的功法,他既然说了你能比肩霸王,那你一定能比肩霸王,万万不能丢了他的颜面。”
关毅道:“自然如此,当然如此。”
王三娘往孟阳不见那处招了招手,向关毅打趣道:“人走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小毅,既然你力气一日比一日大,不知能不能将那些东夷米给碾了?”
关毅一拍胸脯,道:“有何不可?如今我力气渐大,正好省了买畜生的钱。”王三娘呼了口长气,放下一幢心事,只是想起过几日孩儿回家,心中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