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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屏起呼吸,顺着哭声来到了杨姨家的大门前,侧耳仔细听了听,再次确定哭声正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Kitty,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忙吗?”我轻轻扣了扣杨姨家的大门,门吱呀一声向里面转动了半寸。我又推了一下,发现门没锁,心里不由一紧,Kitty这么大个人,不会这么不小心,回到家连防盗门都不锁好。一瞬间,“入室抢劫”四个字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回想到刚才的叫声很尖锐高亢,Kitty是不是遇到歹徒了?她会不会有危险?想到这,我放下川江的行李箱,顺手拿起楼道里的扫把,侧着身试探着将杨姨家的房门推开一道小缝,门里面没有透出丝毫的光亮。
“Kitty?你在里面吗?没出什么事吧?”心里咒骂着楼道的声控灯,我试探地对屋里喊着。
门后面细微的哭声戛然而止,楼道里重新沉寂下来。
我咬了咬牙,心里明白再拖下去,万一歹徒还在里面可能会危及到Kitty的安危,等到眼睛适应了楼道里的黑暗后,飞起一脚踹开了杨姨家的防盗门,有点年头的大门顿时发出了难听的吱吱声以示抗议。我闪身进了里屋,身体靠着墙壁,右手紧紧握着扫把的柄部,眼睛紧张地四处搜寻着,心想要是和歹徒正面交锋的话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给他胡乱来个扫把阵。
然而黑黝黝的屋子里只能听见我“咚咚”的心跳声,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Kitty?你在哪儿?”确认客厅没有异常后,我沿着墙壁摸索着吊灯的开关。
“难道又跳闸了?”我反复拨弄着墙上的开关,可是天花板上的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索性掏出手机,打开了手机后面的闪光灯,借着亮光搜寻着Kitty的身影。
我沿着墙行进,首先进入了杨姨家的卧室。幽暗的光芒下,我看到地上有一部老年功能型手机,通体红色的机身,正面是硕大的屏幕和拨号键盘,背面是两个超大的扬声器和品牌logo,侧面是开关和sos求救按键。我捡起手机按了按,屏幕上发出刺眼的白光,上面显示出一条还在编写中的短信,只有两个字。
“救命”!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Kitty匆忙之下没有打完的求救短信,顺手将手机放入裤子口袋,蹲下身看了看床下,发现除了一些杂物什么也没有。最后我来到衣柜前面,一手拿着扫把,一手猛地掀开了衣柜的门,同时向后一跃。
并没有想象中凶狠的歹徒和刺过来的尖刀,柜子里只有按季节整齐码放着的衣服和一个带锁的小抽屉。
我依旧小心地绕出了卧室,接着四下搜索。
探了整整一圈回到客厅,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百十来平方米的屋子里除了我以外根本没有人。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房间里没人,杨姨家连电都没有,电视关着,我检查过屋子也并没有其他的能发声的播放器,那我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尖叫和哭声是哪里发出的?
正寻思着,突然,身后卧室的方向又传来了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低沉而沙哑的咕噜声,顺带着空气中也多了一丝腐败的味道。我下意识转过身,倒退了几步,恐怖在此刻充满了我的身心。我抬起手机,用闪光灯慢慢地照了过去,不知道是开的时间太长温度太高还是什么原因,在我举起手机的过程中,手机后面的闪光灯好死不死的闪了几下灭了,屋子里又重新回归黑暗,而声音也再一次停止。
手中的扫把已经在我检查厨房的时候被我换成了西瓜刀,我握着刀柄的右手开始瑟瑟发抖,不知道对面的黑暗里究竟有着什么。回想刚才我检查的过程,由于没有灯,我的视线虽然只纠结于眼前的一两米,但我检查的很仔细,连衣柜与床下都看过,根本就没有人,除非…
那“东西”在卧室的天花板上!
我刚才在卧室的时候没有查头顶上面!也就是说那“东西”一直在卧室的屋顶上面挂着,能在没有把手的天花板上停留这么久的时间,这绝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我心里一颤,脑中瞬间想象出一个人形壁虎状的生物,拥有蓝紫色光滑的皮肤,四肢都长着湿软黏着的脚蹼,倒吸在雪白的天花板上,它吐着舌头,墨绿色粘稠的津液挂在嘴角耷拉着,两只琥珀色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咽喉里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杨姨家,“哐”的一声撞上防盗门,靠着门心跳个不停,仍在幻想那“东西”从天花板上下来,吐着长长的大舌头,津液流了一地,在后面追着我,最后被我关在屋子里的情形。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阿绅,你到哪里了?我快来不及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川江急促的呼喊声。
“你等我,马上到!”我这才想起来之前川江的嘱托,顾不得杨姨家屋子里的诡怪,摸着黑拿起被我之前扔在楼道里的行李箱,一溜烟地向楼下车库跑去。
“哎呦,我的活祖宗,您可算来了,不多说了,我得赶快去机场,但愿来得及。”把箱子交给川江后,我还没来得及细说我刚才遇到的古怪事,川江就麻利地一脚油门,向机场的方向绝尘而去。
“路上小心啊!”我在后面大声喊着,也不知道车里的人听不听得见。
我不敢回家,不知道杨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害怕一进单元楼道,就有个怪物会向我扑过来,黏在我身上想要掐死我。好在我诊所里有个沙发床,今天晚上就去那里凑合一宿吧。我心意已决,便调转车头向诊所的方向开去。
半躺在诊所的转椅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我细细思索着刚刚发生的诡异事件。开始的尖叫声与哭声,后来的咕噜声都很清晰,绝不会是我的幻听。而且杨姨家的门并没有锁,房子里除了我之外,很可能还有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我不由又开始担心起Kitty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有没有遇到危险。
我忽然想起我裤子兜里的手机,连忙掏出来,想看看上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令我失望的是,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不管我怎么按,手机的屏幕都黑黑的。我翻动着手机的机身想充充电试一下,遗憾的发现手机下方的接口是不怎么常用的miniUSB接口,并不是常见的lightning或者microUSB接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去诊所旁边的便利店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这样的数据线,顺便买点东西吃。掏出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显示九点零五分,还好不晚,这个时间便利店应该还有晚餐。
“先生您好,一共四十元,请问您的便当要在这里加热吗?”随便在便利店的冰柜里挑了一份盖饭和一杯酸奶,运气不错,这家店里竟然有售我所需要的数据线。
“麻烦您帮我热一下,谢谢。”便利店的收银员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他家特有的绿色制服,利索的把零钱找给我后看着我手中的手机,对我说道:“现在这种手机可真不常见了,没看出来您还挺恋旧的呢!”
“是呀,幸好您这还有这种数据线。”
“我这也是之前留的货,卖一根少一根喽。来,您的饭热好了,欢迎再次光临。”
我回到办公室,给手机充上电后,打开电脑,随便点开个视频,一边吃着盒饭。吃完饭,我按了按手机的开机键,屏幕亮了,伴随着刺耳的和旋铃声,品牌logo在上面飞舞着。功能机并没有智能机那么多眼花缭乱的功能,我点开菜单,就只有电话、短信、收音机、时钟、照相机和辅助功能几个选项。我摆弄了半天,除了草稿箱中有个“救命!”的短信外,这部古老到发霉的手机就像刚买回来一样,没有任何的使用痕迹,没有通讯录、没有通话记录、没有短信、没有照片,甚至连时间都是2000年0点0分。
本来抱有很大希望的突破点落空,我一阵心烦气躁,忘了手里是一部十年前的功能机,习惯性地按了下手机侧面的“锁屏键”,结果正好触发了这部手机的sos功能。屏幕上瞬间显示出sos的界面,我注意到在“紧急联系人”、“一键报警”、“一键救护”三个基本功能下还有一个“一键录音”的功能。可能是手机设计人员考虑到使用者求助后能录下犯罪现场的情况或者能口述自己的过敏史等问题给后来的救助人员一些提示吧。我点开录音功能,意外的发现里面竟然存有一条十秒的录音。点开录音,手机背面的扬声器传出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
“刺啦…刺啦…老头子你醒醒!你…你别过来…钱在卧室衣柜里…求你饶了我们…啊!”
手机中传出的不是别的,正是杨姨的声音!最后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这是杨姨的手机!从手机里的录音分析,杨姨和杨叔应该在家里碰到了什么人,杨叔首先被攻击,晕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接着杨姨向那人求饶,把钱的位置告诉他,可能是我之前在杨姨家卧室衣柜里看到的带锁小抽屉,可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攻击,发出惨叫。可惜的是手机里的录音并没有显示出录制的时间,所以不知道这段录音具体是哪天录制的。
可上午听Kitty说杨姨和杨叔前几天因为有急事赶去外地了,可能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那这部手机又怎么会出现在杨姨家卧室的地上的?因为暂时不知道这段录音录制的时间,所以这里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杨姨和杨叔在离开北京前的某天,或者是在我下午睡觉的时间里杨姨和杨叔突然从外地回到家里,并且在到家后遭到袭击。假设是第一种,说明老两口可能在之前遇到过入室抢劫,录下了这段语音,但人没什么大事,要不然也不可能再跑到外地去。可若是一般人遭遇到抢劫,事后第一反应怎么说也应该是去报警啊,况且听录音里杨姨的声音,当时杨叔应该已经倒地不起,肯定是受伤了,为了避免这个区域内再次发生这种恶性事件,身为公民起码也要去警局立个案吧。
如果杨姨他们去报警的话,身为重案组副组长的川江不会没有注意到这个就发生在他住所对门的抢劫案的,可我并没有听到川江提起过这个案子,所以八成老两口并没有报案,但又和之前的假设矛盾了。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呢?会不会与我之前听到的哭声与尖叫声有关?想弄明白这件事,恐怕还得借助警局的力量了。
我掏出手机拨打川江的电话,通话显示已关机,估计这个时候川江搭乘的飞机还没降落。顺手给川江编了条“见到速回”的短信后,才发现刚才一番折腾,身上出了不少汗,偏偏我又不敢回家洗澡,只好出门找找有没有公共浴室将就一下了。
泡在浴室略略发烫的大浴池里,我感觉身体麻乎乎的,有点发痒,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急速扩张着,近期的疲劳全都被一扫而光。
“这澡堂子那都不错,就是没个表,这家伙手机也不让带,老是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了。”我迷迷糊糊的听着旁边两个老大爷在闲聊天。
“可不么,一会儿洗完了我和他们前台说说去,一个表又没几个钱。”
表!一道电流从我的脑中划过,我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在杨姨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那就是杨姨家的墙上太干净了,什么都没有,连钟表也没有!一般人家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装饰墙壁,总也会挂一块表。虽然现在一想到看时间,人们第一时间都是想掏手机,但是在家里的话,手机总是不知道被丢到哪里,所以客厅里还是要至少挂一块钟表来看时间的。而杨姨家客厅的墙上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恰巧电池没电了,所以摘下来放在哪儿了,或者住在里面的人有戴手表的习惯吧。我心里安慰着自己,昨天和今天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我明显感到我的脑细胞已经不够用了。
洗过澡,我躺在浴室休息区的沙发上,再次拨打川江的电话,依然是关机。奇怪,我用手机查了下川江所搭乘的航班,网上显示已经在四十分钟前抵达上海了,但川江的电话还是处于关机状态,莫非他在执行什么隐秘任务,不能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