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因何而战?”
听见越临君的话,一直未说话的林琛目光扫过后面静坐恍若外人的琴子扬一眼,最后落在越临君的身上,清朗的眸子似带着郎朗清风。
“南朝已经分裂太久了。”越临君的眼睛漆黑如夜,林琛却好似看见了里面蛰伏的猛兽。在知道,诸天教要和大越合作时,他就应该想到大越和诸天教的野心了。
这场战争,在越临君上位为越君时就已经注定了。
林琛不再说话,他对权谋从来不上心,可是他却有一个醉心于权利的父亲。诸天教在江湖中亦算是翘楚,在十年前,江湖从未出现过一家独大的情况,各门派间相互牵制倒也算和谐。
可,卫非言成了打破这片和谐的人,他的横空出世将秦楼亦带上了武林的顶端,至此江湖上“秦楼”二字成了强大的象征,人们议论纷纷又未敢多言。
都说江湖上是“一楼两教五门七派”的天下,可是秦楼却已经隐隐有了领袖之意。这让其他十四派心里的忌惮愈发地重了,诸天教的教主林徐志更是介怀。
所以在越临君找上诸天教时,他没有一丝的犹豫便答应了,因为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齐将军,你且退下,朕与林先生还有重事要议。”越临君起身,背着手走到窗边,俊美的面容在一片金辉中更添几分高贵。
“是。”齐元褚立刻起身,抱拳反身退下。
向煜眼眸一掀,也站起身,还未退下便听见,越临君低沉的声音自窗边传来,止住了他的脚步,“向爱卿,朕未叫你退下。”
向煜埋着的头望向越临君的方向,他不知道越临君留他下来作甚,更准确地说,他已经完全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帝王,越临君如同高岭之花,于他相隔的不再只是深院高墙。
齐元褚亦是顿了一下,这向煜的名声已经差到越君都知晓了吗?但他也未多做思量,只匆匆退出了御书房。大战将袭,他要回军营去好好训练一番那些赢了一战便沾沾自喜的士兵们。
林琛温润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他亦是猜不出越临君留下向煜的深意,向煜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越临君为何会当着他的面商讨国家大事?他想到了某种可能又立马否定了,只默默地看着越临君接下来的动作。
只有将自己藏在阴暗处的琴子扬,嘴角扬起一抹奇怪的弧度,这大越比他想到要深许多。
日头渐下,为林琛身上铺上一层金辉,他站在御书房外的一间亭子内,静静思索着越临君刚才所说的话。他的双目深沉似海,眼底的温润不在,只有凝重。战争意味着牺牲,朝廷江湖都不能幸免。
林琛慢慢瘫开越临君刚才让手下递在他手里的东西,眼底的深沉更加凝重。这场战争或许是因大越而起,可他知道,若大越不起便只能被动挨打,而诸天教亦难逃同样的命运。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便只有回教与林徐志好好商讨接下来的事宜,让诸天教可以安然度过这次的风云。
将手中的纸条收进袖口,林琛抬眸望向紧闭的朱红大门,眉头紧锁,越临君将向煜留下作甚?难道他知道向煜的身份了吗?
透过那扇雕花大门,他好似看见了一双如湖水般沉静的眼睛,干净澄澈,却看不见底,这一扇门将阻断的不仅是视线。
房间里,越临君与向煜相对而坐,向煜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歪斜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望着眼前的越君。
见向煜的样子,越临君只是端起手边的一杯茶,轻轻一酌便放下,嘴角噙着一抹轻微的弧度,“你怎得变成了这般模样?”
在被越临君留下的那一刻,向煜便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他面上仍是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只见,他抽出自己的折扇,堂而皇之地当着越临君的面扇起来,“我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不,你以前不是。”越临君淡淡地摇头,薄唇轻言,却是一派坚定。
“是吗?”向煜将手上的折扇转了一圈,剑眉假意一皱,很快又松开。他狭长的眼眸落在越临君的身上,不像臣子,更向君王,“那我以前是怎样的?”
似是听见了向煜的话,琴子扬终于将自己的目光停在了旁人的身上,他深沉的眼眸似湖水,吸引着人去探寻,向煜半掀起的眸子亦是转到了琴子扬的脸上。
“你曾说要辅助朕成为天下的王。”越临君没有避开琴子扬,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淡漠,全然不见一点激动,他已是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了。
“年幼无知的玩笑话,越君也当真?”向煜掀起眼眸,笑眼微弯,丝毫没有受到越临君的影响。
“朕现在已经是越君,离那个位置不过一步之遥,怎能说是笑话!”
琴子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自己端了一杯茶,默默地饮着。原来这就是原因,所谓琴家所谓连国,于他越临君而言,不过是一块垫脚石。
向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注视着眼前已经完全陌生的人,权利地位这样轻易便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它的信徒吗?
林琛在门外等了许久,宫人们已经催促着他离开了许多次,可他依旧坐在那做石亭中,没有半分动摇,碍于他的身份,宫人们亦不好多做干涉。
落日余晖印朱窗,亭下黄昏人影长。林琛看着自御书房走出来的那人,俊美的面容上不带一丝情绪,连平日的纨绔都不再见,欣长的身姿有些颓态。
似看见了林琛,向煜的眼眸又有光芒凝聚起来,身姿也再次挺立起来,他缓缓走到林琛面前,用那熟悉的调笑的语调开口道:“走吧,现下还能赶上落尘楼的晚席。”
他好似没有看见林琛眸底的深沉和询问,只是摇着自己的扇子,走在了前面。见林琛没有跟上,又回头道:“再不走就真没了,这落尘楼的楼主也不知怎么想到这些奇怪的经营法子,过了酉时便歇业。”
“看你如今这止不住的脚步,便知道这落尘楼的主意了。”林琛提起步子,跟上了向煜。
而另一边,漠离一路狂奔,终于在酉时之前赶到了秦城的城门口。望着眼前大气磅礴的城门,漠离不禁心下感慨,这江湖上早有传言说秦城已经是四国之外的第五大国,也非全然没有道理。
随着齐元褚的离开,原本守在秦城的各方势力也草草收场,现下进城的只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漠离走过秦城城门时,却被拦了下来,他心下一颤,手缓缓摸上腰间的匕首。
“搜身。”赫赤色盔甲的士兵,拿了着手中的长矛止住了漠离前进了步伐。
这半月,各方势力在秦城明争暗斗,费了秦鸣珂不少的功夫,他自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于是,秦鸣珂便立下规矩,凡是进入秦城的外城人皆要搜身,若遇见驾车的富贵人家,更是要收费。
至于如何分辨秦城人,多混迹在秦城的人身上自带一种杀伐之气,与江湖上其他门派的气质全然不同,一眼便能识出。
漠离配合地转过身,任士兵为自己搜身,士兵亦是识趣之人,见他的样子便知道他与那些势力的人没有多大干系,只简单地看了一圈便将他放进了城中。
步入秦城的那一刻,漠离便感觉到有数道强劲的内力向他袭来,他脚步一顿,一身内力又压了回去。只听见几声轻响,似有人掉落的声音,便再没有内力往他身上冲。
在江湖上,消息最灵通的,往往是最底层的那些人。漠离一进城门便看见了蹲在墙角的一个乞丐,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可是一双依旧灵动异常,不时扫过城墙,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见漠离走进,且轻易将那些围在城门边上的凶徒打压住,他立刻端起地上的破碗,冲到了漠离的面前,“这位英雄可是第一次来秦城,我这里有秦城最全的消息,不知英雄是否有兴趣?”
漠离冷漠的双眸停在眼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前,少年似乎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双腿明显地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又想到什么,他依旧挺直背脊,站立在漠离的面前。
“你要什么?”漠离的声音很是喑哑,带着沙砾的质感,配上他脸上的疤痕,甚是恐怖。只是,少年毕竟在秦城长大,对这样的人多少有了些免疫,也只是身体微微一颤,又恢复如常。
“钱,能换钱的东西。”
“好,我只要你去找一个人。”漠离颔首,脚步不停,躲过秦城里虎视眈眈的众人,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巷口。
其他默默观察的人见两人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又低下头,处理着自己手里的事情,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秦城,城门旁的一间小摊上,三位面露凶光的人,正举起桌上脸大的陶碗,大口喝酒。
“这小流儿也是厉害,这次进城的这人,一看便不是善茬,他就这样冲了上去,也不怕血本无归,还搭了条命。”其中一人将碗里的酒饮完,立刻又倒上杯,边倒边说着。
“管他呢,你以为那小流儿就是善茬,他寻了这么多人,何时伤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