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红墙金砖,每一寸土地都彰显着庄严华贵的气势,浓墨重彩下是盛世繁华。雕梁画栋,玉石堆叠,宫人们有条不紊地穿梭在宫墙之间。
一匹玄青色马车停在宫墙之外,檐角一只似鹰非鹰的木雕挣翅欲飞,伴着马夫轻声的歇马声,马蹄声也一步一步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排守卫的身前。
站在墙边的两位守卫立刻上前,还未靠近便见马车的门帘被掀开,三个风格迥异的男人站在车旁。
“齐将军,林先生,向公子。”守卫微微俯身,向着三人行礼,这三人在大越亦都是风云人物,不过他的眼神在扫过向煜时却没有多少尊敬。
齐元褚双十及冠之年便代替齐老将军上阵杀敌,一柄红缨枪横扫千军;林琛是诸天教的少主,本是江湖人的身份却因为诸天教与大越的某些约定进出于朝堂之上,巧言善辩,足智多谋。
向煜在丰阳(大越国都)早已是人尽皆知,只是之前都是坏名声,不过是一品宰相的第四位庶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这次能出任全是因为和林琛挚友的关系。
“那位琴家人如何了?”齐元褚忙询问着,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让守卫的脚微微退了一下。
“禀齐将军,已无碍,现正居于文轩阁。”守卫稍稍稳定心神,将眼底的崇拜压在心底,才堪堪答道,“越君已在御书房,齐将军且快些前往罢。”
齐元褚粗壮的手臂在守卫的肩上重重一拍,招呼着身后的两人就要往宫里走,却听见一道慵懒的声音,“我的身份便不与你们同往了,他日再会吧。”
齐元褚转过头,看向自下车后便站在马车旁未走动过一步的向煜,不容反驳道:“你是与我们一起出去的,自然也要向越君汇报情况。”
“我从未与你们分开过,有何须再说一遍,你们自己去吧。”向煜再次抽出他别在腰间的扇子,边摇着边又要上车,却被齐元褚打来的劲风阻去了道路。
马夫离得比较近,手里的缰绳脱手而出,掉落在地面上,站在成两排的守卫亦是努力稳定着自己的身体,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越君说了,你也要去向他汇报。”齐元褚认真地瞪着向煜,目光如炬,让人无法反驳。
林琛亦开口道:“你去便只是站一会儿,这是越君的命令,不可违抗。”
向煜狭长的眼眸凝视着林琛,很多时候他觉得林琛比他更像一个朝廷中人,会算计懂规矩。向煜静静地望着林琛,眼眸里看不见一丝波澜,整个空间好像凝固了一样,没有人再说话。
便是齐元褚也收起了满身的气势,走到守卫的身边,似在和他们交流着什么。
向煜沉吟了许久,手拍在林琛肩上,提起步伐,“走吧,就当是陪你。”
大越的皇宫很大,向煜只在幼时进过几次宫,现下都已经忘记了。便是林琛,因为合约的事情,进出皇宫的次数亦是多于他的,齐元褚更是来得勤。
三人站在白玉石阶上,默默听着里面传出一道尖利的声音,“请齐将军,林先生,向公子觐见!”
林琛和向煜对视了一眼,跟着齐元褚的步伐,走入了眼前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大气的朱红色高墙,圈起的是荣华和权力,亦是自由。
紫檀木的案桌前,越临君明黄色长袍上一只五爪黑龙腾云驾雾,张扬着盘踞在胸前,霸气的眉毛斜飞入鬓,双眼漆黑如墨深沉难测,深邃的五官如精雕细琢的艺术品,一股王者之气环绕在他的身边。
越临君,大越现在的君主,一年前斗败了大越的其他七位最有竞争力的皇子,在先越君临崩之时,传位为君。皇家的辛密外人无从得知,亦无胆得知,终究不过“成王败寇”四字。
其他的七位皇子亦是伤亡不知,有的被迫“休养”在府,有的驻守边疆,有的则是逍遥江湖。可这一切都是越临君的一人所言,无人敢议。
看着眼前的男人,向煜心下感叹,皇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竟让那个小小的少年变成这般睥睨天下的模样!
他默默地站在两人身后,不再去看那案桌前的人,就让那些记忆留在深处,不去探寻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而越临君却早亦注意到了向煜,十几年未见,都已是雄姿英发的少年郎了。对于向煜的传闻,越临君亦是有所耳闻,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审视,上挑的眉眼微微垂着,不知在看向何处。
“末将参见越君。”齐元褚率先垂范,半跪在地面上,向着越临君行礼。向煜亦是跟着跪在了地面上,眼睛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林琛则只是微微俯身,他和大越是合作关系,不是君臣。
越临君恣睢的视线扫过眼前的三人,微妙的气氛在空中弥漫。齐元褚和向煜埋着头,林琛温润的目光落在越临君霸气侧漏的脸上,不带一丝波澜。
少顷,只听见身前传来一道低沉中带着丝丝威压的声音,“爱卿平身。”越临君薄唇轻启,一双如墨玉的眼睛不知是在看前面的齐元褚还是后面的向煜。
向煜正要起身却听前面的齐元褚抱拳,朗声道:“末将未能完成越君的任务,实在有愧,还望越君责罚。”
向煜不动声色地后面瞪了齐元褚一眼,齐元褚未起身他亦是不能起身的,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多规矩?
越临君爽朗一笑,只是那笑声太过短促,未能让人听出里面真正的情绪,他嘴角噙着一抹笑,眼眸却是一成不变的淡漠,“齐将军不必如此,此次便当做游玩为主,寻人为辅。你们平安归来便已足够,且平身罢。”
“是。”齐元褚感激抱拳,快步起身,稳稳地站在越临君的桌前。
向煜轻挑眉眼,无奈地看了齐元褚一眼,这家伙对越临君倒是殷勤,看样子没少被自己家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父亲洗脑啊。
“爱卿且坐,朕此次寻爱卿归来另有他事。”说着,越临君的视线转向一旁的檀木书架,后面缓缓走来一人。他一身青色长袍,袖口一束兰草,面色苍白,却是眉清目秀,自带着一股儒雅的气质。
齐元褚看着眼前之人,眼里闪一丝惊喜,他开口道:“这便是我在琴家发现的那人?”
齐元褚只顾着兴奋,却没有发现在他说出那句时,来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仇恨。他正是琴家旁支中最有天赋的琴子扬,如果可以他更愿意与琴家同生共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如傀儡般的活着。
琴子扬的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缓,齐元褚看他的样子,正要发火,却看见越临君一双眼眸微沉,又收起了心里的火气,只默默吐槽着,这琴家人真的是娇气!
“这位是琴家琴子扬,以后亦是大越的国师。”在琴子扬走到越临君身边时,他淡漠的眼眸中多了一丝兴趣,朝着三人宣布道。
齐元褚第一个有意见,他正要起身却见越临君如锋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一阵浩瀚的威势向他袭来,让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齐元褚微微抬首,打量着案桌前的那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现在只是眼前这位越君的臣。
林琛坐在一旁,平静如水的眼眸只在看见琴子扬时生起一丝兴趣,他并不认为这位琴家人会这么快就归顺于大越,这个害他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便是用大越的秘药亦不可能。
只是,他还是没有提醒越临君,这个问题他能想到越临君这个在皇宫里混迹多年亦能想到,再者这大越亦有许多秘密是他未知的,他又何需多言。
琴子扬并没有与他们三人问好,只在越临君身后寻了个位置便坐下,好似他只是一个身外人一样。
越临君亦未恼,这半月他也大致了解了琴子扬的脾气和能力,在一定的范围内,给了琴子扬最大的宽容,对他的规矩亦没有多大的要求。
齐元褚怒目圆睁,却碍于越临君在,一身气势只能收起,不过看向琴子扬的目光还是很不友好,这等败国之人还要在我泱泱大国耍威风!
齐元褚的视线过于明显,越临君深邃的眼眸望向他的方向,轻轻开口,“齐将军有何意见?”
目光交错间,齐元褚瞬间便觉得如一把利剑刺入胸膛,心底生起一片惧意,他摇晃着脑袋,再次半跪在地面上,“臣不敢。”
越临君淡淡掀眸,凌云之气环绕在周身,“如此便好,那齐将军便负责琴国师的安全罢。”越临君在“国师”二字上咬德很重,亦如擂鼓般重重击在齐元褚的心上。
齐元褚抬头愕然地望着越临君,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深意,可骨子里的忠实让他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默默领这份命令。
向煜坐在一旁,嘴角不经意扬起,他还没见过齐元褚这般吃瘪的样子,如今得见还真是大快人心,十几年了,越临君这喜欢拿身份压人的性子还是没怎么变过。
林琛不动声色地瞪了向煜一眼,让他注意场合,向煜挑眉一笑,便不再扬唇了,而眼底的欢意依旧是遮掩不住。
越临君自是注意到向煜的小动作,不过他也全当没有看见,安排好齐元褚便又接着道:“琴国师曾做占卜,不出两年南朝将会大变。朕此次寻你们回来,便是养精蓄锐,为大战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