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墨儿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总是看不见她。我无聊站在石桥上看金鱼,池塘里一股股金鱼游来游去真好看,自由自在的真好。以前我家院子里也有几个大水池,水池里不仅有数不清的金鱼还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但是我六岁那年贪玩不小心掉进了池塘,害得我受了严重的风寒在床上躺了好久才好,阿爹于是命人将府上所有的池塘都填了起来。
阿爹为娘亲种了桃花又砍去,阿爹为我养了一塘金鱼却又填了池塘。我知道那是为了我们好,但是府上原本就无聊透顶,阿爹又把池塘填了去,我便再也呆不下去了。
“鱼呀鱼呀,你们真好啊,游来又游去,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又没有人束缚你们,吃饱了就玩玩累了又吃,要是我像你们一样就好……”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我正看得出神,却听见一阵阵人喊救命,还说有人落水了,我往外一看果然一个姑娘在水糖里挣扎着,两个丫鬟在岸上拼命地喊救命。
我心里一定怕不是墨儿吧,我什么都没想赶紧跑过去:“谁落水了谁落水了!”
“锦儿落水了,锦儿落水了!”
那两个丫鬟着急地对我说,还说已经找人来救了,可是侍卫们都在大殿和前府,极少在花园里巡逻,等到丫鬟跑过去把侍卫找来恐怕锦儿早就被淹死了。虽说不是墨儿,但我看她挣扎的样子实在是难受不行不行,我小时候也落过水,深知那种在水里那种喘不过气来的痛苦,这样下去她一定会被淹死的。
我紧闭着眼睛下了好大的决心,往后退了几步,“怦!”
“姑娘,姑娘,你会不会水啊!”
自从小时候落过一次水之后我便怕了,以后也尝试着学了一下,我自认为我是会水的,只不过是本领没有到家罢了。
“救,救命啊,呜,救……”锦儿说一句话又被淹一次水。
我抖动双腿,用力地摆动着手臂,朝着锦儿的方向游去。我隐约听见岸上别人的呼喊声和水里锦儿的呼救声。
“别怕,我来救你,我来救你……”我总算是抓到了锦儿的衣服,然后托着她慢慢地想要游到岸上,游到一半的时候侍卫终于来了,在水池中央我把锦儿交给他们,然后冲他们挥挥手示意自己能游回去。
锦儿终于上岸,大家都围过去:“锦儿,锦儿你怎么样!”
见锦儿上去以后我也是松了一口气,瞪着脚正准备也上去,才游了几下我就觉得脚越发的疼痛,手也使不上劲。
“抽筋!”我意识到自己的腿可能是抽筋了,再看看岸上的人们都围着锦儿,侍卫也三三两两的走了。
我双手使不上力气,水已经淹到我的脖子根上:“哎,你们,你们先别走啊,救,救命啊!”
趁着水没有彻底淹没我,我张大嗓门地冲他们呼喊,可是无论我怎样挣扎他们都没有再回头,丫鬟们带着锦儿走了,侍卫们也拾刀转身,直到水将我彻底淹没都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
“呜,呜……”
刚下水的时候,我还有一些力气,可是后来我呼不上气,在水里也无法给自己渡气。我终于,终于没有一点力气,随着池水渐渐地沉下去,我迷迷糊糊的居然觉得随水下沉的感觉很舒服,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那条自由自在的金鱼。我似乎看见了一个人一起一伏地朝我游过来,水里视线模糊我看不清,似乎是阿爹,又像是娘亲,我努力想要看清那人的容貌,可是我越是拼命挣扎就陷得越深。
我以为,我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嘿,醒醒,醒醒!”一会儿,我觉得有人不停地摇晃我还拍我的脸。我终于呼上了气,但是胸口很闷,头也很昏。
一滴水滴在我的脸上,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大口大口的喘气,我好像看见了那张忽远忽近熟悉又陌生的脸,我觉得是楚牧修又好像不是,大概这里已经是阴曹地府,大概是我脑子进了水。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墨儿喊我的时候我已经又睡过去了。
千澈看着浑身湿透的楚牧修:“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我先带她回去。”
千澈上前:“可是太傅大人还在书房里等您,你把阿烛交给我吧,我和墨儿会照顾好她的。”
墨儿已经吓得青了脸:“对呀殿下,我会照顾好我家小姐的,您若是有事就先去处理吧!”
“我还是先带她回去,至于太傅那边你找人过去回个话。”楚牧修一路抱着我到了西苑的厢房然后把我放在床上,“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落水了,你带着墨儿去找几个丫鬟过来替她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再去请个郎中。”
“好,墨儿你跟我来!”
我总觉得有人用毛巾擦我的脸:“娘亲,娘……”我用手不停的抓着,我以为我还是水里挣扎着。
一下子墨儿就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了:“殿下,您先出去吧我们要……”
“哦,那我先出去了!”
千澈在外面守着:“殿下,您身上都湿透了,快去换身干净衣服吧,若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太傅大人呢?”楚牧修问千澈。
千澈开始扭扭捏捏:“太傅,太傅大人回去了!”
楚牧修一如平常眼眸中却带着些无奈:“罢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对了我不知道阿烛怎么会落水?”
千澈想了想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听见有人喊救命,等我和墨儿赶到的时候已经看见您将阿烛救起来了!”
“你找人好好查查,务必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
千澈抱拳:“是殿下。”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见了娘亲,她手里拿着桃花正对着我笑,可是我总是看不清她的脸,我一跑过去想要抱住娘亲她就不见了。
“娘!”我猛地睁开眼睛。
“小姐,小姐你总算是醒了!”我见墨儿眼角似乎还挂着几行泪。
“墨儿你怎么了,我又怎么了?”我问墨儿。
“小姐你不知怎么的就落水了,刚才郎中来看过了说只是受了凉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恍然大悟,才想起刚才的事,锦儿落水我下去救她,是这样的没错,只是后来我是怎样被救起来被谁救起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直起身子望了望:“墨儿,这里好像不是在府上,对了谁救的我?”
“哦,这里是熠王府西苑厢房,是熠王殿下……”
墨儿还没说完楚牧修就进来:“你醒了!”
“嗯。”我看见他换了身衣服。
“现在已是黄昏,醒了就赶紧回家去吧!”
“啊,哦,是挺晚了啊!”这家自然是要回去的,可是我总觉得楚牧修像是在打发我。
我穿好鞋子,墨儿替我递过来一件衣服:“这不是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小姐你落水了,衣服当然已经湿透了,这是千澈问丫鬟借来的衣服。”
“哦!”
不仅是墨儿觉得好笑,我也差点笑出来,当真是泡水时间太长,脑子可能进水了吧,我披上衣服就要出去。
“以后都不要再来熠王府了!”我刚刚踏出脚,楚牧修就这样说。
我有些不解于是又退回来:“为什么?”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楚牧修特殊的送别方式。
楚牧修表情更加冷漠:“没有为什么,不要来就是不要来!”
其实我有些生气,我不知道为什么楚牧修为什么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哎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不来就不来啊,这脚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还真的管不着。”
“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我熠王府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怎么供不起?我又不吃你熠王府不住你熠王府的!”我其实就是故意扭曲了楚牧修的意思,因为我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那这样说吧,你不适合这里,每一次只要你一来就会给我惹麻烦,上次在边境又是丟玉佩又是酒楼刷碗,现在回来了又给我弄一出落水,指不定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来,我要做的事情很多,真的没有时间跟你玩这些无聊的游戏,况且你是南相千金,总往我府上跑实在也是不合礼束。”
我冷笑:“噢,说了那么多你就说嫌我是个麻烦精啊,想赶我走就直说又何必搬出那些陈年旧事。不仅是你,就连我也讨厌我自己,可是我就是一个麻烦精,我改不了也不想改。你以为谁都稀罕你啊,你不待见我我还不想呆了呢。”我转头,“墨儿我们回家!”
我看见楚牧修低着头,像哭又像笑,我还是脱掉身上那一件外衣然后丢给楚牧修:“给你给你,”我又摸摸口袋,虽然有些舍不得还是把令牌抽出来狠狠地搭在桌子上,“你不是叫我以后都不要来了吗,那我把这个也还给你,那样我就再也进不来了,还有啊,你们府上那个墙啊还要打得高一点,最好都盖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楚牧修大概觉得有些愧疚又把外衣递给我:“你刚才落了水,外头风又大,这件外衣你还是披着吧!”
“不用,这样的衣服我府上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我不稀罕!”每次我生气都会这样说,因为我觉得这样说最解气。
我第一次那样趾高气昂地同楚牧修说话,本来是该高兴的,可是说完我却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我走出去的时候,千澈还守在外面,看见我们他一脸的疑惑:“你们这是要回府?我去给你们备辆马车。”
“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千澈看了墨儿一眼,试图想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可是墨儿和我一样生气,只是瞪了千澈一眼,然后就扶着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