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凡躺在炕上,思量着今日与文先生的谈话,心事重重。
若是普通人家知晓可以去那仙家府邸,修行长生,早就烧香祭祖,吹着唢呐招摇显摆去了。
叶凡想得却要深很多。
自己不过有些身板上的力气,修行一事属实摸不到半点头脑。不知自己天赋如何,是否真的有练剑的资本。出门远游必定需要大量钱财,自己要去哪挣?
更何况,大道险阻,动辄就有性命之忧。修行之路波谲云诡,勾心斗角的事必定少不了,自己当真有这份心气智慧存活下来?叶凡越想心里越没底。
忧愁的少年眼前又浮现出了赵清的面容,那股仙家气度,豪迈英姿,一剑对天雷的无畏身影,实在是太有冲击力。叶凡头脑发昏,不再想这些窝心事。
叶凡伸手摸了摸胸口,结果却空空如也,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看了看,发现原本盘踞在原处的灵蟒不知道哪去了。
或许是苏醒之后,趁自己不注意爬走了吧。叶凡有些无奈,也有些伤心。
叶凡想起了赵清送与他的东西,拿出玉牌,细细把玩,思考良久,还是伸出手指,咬了下去。
叶凡有些无奈,常年干一些农活,手心早就结了一层老茧。一口咬下去也只是多了一排牙印,只能起身走向书桌,拿起裁纸刀划开手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向玉牌。
血液在碰触到玉牌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闪出不大不小的红光,正面所书写的“清”字缓缓变化,成了一个“凡”字。
叶凡哪拥有过这等高大上的法宝,有些傻眼,“这也太帅气了吧,仙家法宝是不是都要这样发个光啊,不知道赵永昌的会不会这样。”
如果赵永昌在这,一定会不留余力的嘲笑叶凡没见过世面,然后尽情显摆赵清送与自己的那件灵器。
叶凡念头一动,手中的裁纸刀被收入玉牌,随后闭目内视,发现玉牌空间不算小,足有半个屋子那么大。
玉牌空间内不是空无一物,只见有一堆白青相间的钱币堆放最显眼的一处地方,盘踞在钱币上的一道白烟顺势飘入叶凡耳中,是赵清所留下的言语。
“叶凡兄弟,这些是修行界所通用的钱币,若要修行,钱财一物必不可少。白色的名为雪灵币,相当于世俗的铜钱。青色的名为青竹币,五十枚对于五境修士而言都不算少了,足够你短期花销。还有一种名为紫云币,就算是我身上也没有多少,一颗紫云币大概能兑换一百枚青竹币,青竹币兑换雪灵币也是大概如此。”
“还是那句话,不要妄自菲薄。前路如何早有天定,只需问清本心,莫要不悔。练不练剑,修不修行,其实就没那么重要了。”
烟雾消散,叶凡听到那熟悉的话语,心中大定,不再犹豫不决。前路走不出去又如何,一剑斩之,谁能阻我?
主要还是兜里有钱,才敢吹个牛皮。
“凡子!凡子!快出来看,这玩意儿会飞,哈哈哈哈哈哈哈,也太爽了吧。”
叶凡听到这熟悉的言语,打开房门向外看去。只见赵永昌坐于一颗粉红色的巨大圆球内,周围被女子所钟爱的蕾丝包满,飞翔在天上。似乎是不甚熟练,东倒西歪,好几次都险些撞到房屋,引得地上的乡民大声惊呼。
叶凡立马关上屋门,欺骗自己般的喃喃说道:“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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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巳时,叶凡拜访于文先生家中,将心中想法尽数诉说。
文先生很是欣慰,拿出一块玉佩和书信当做信物,交与叶凡。
但文先生像是突然改了主意,轻声问道:“叶凡,你当真想好了?需知修行之路一但踏上,想要回头近乎于不可能。不要因为一腔热血或外界原因逆了本心,得不偿失。”
叶凡郑重且坚定的说道:“先生,修行练剑我已经想好,不会后悔。我只是想用自己的一份力量,推着这座天下往好的方向前进一小丝,哪怕只有一点,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文先生拍了拍叶凡的肩膀,无声胜有声。
赵永昌在得知叶凡要前往大燕王朝求学问剑的时候,死活也要跟着一起去。被他娘狠狠的收拾了几次这才老实下来,不过还是心有不甘。
赵永昌在叶凡家中,看着他细细打扫,收拾行李,极为不舍地说道:“凡子,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你这一走,在雁鸣镇连个能陪我玩的人都没了,你就舍得让我在这吃苦受罪?”
叶凡头也没抬,淡淡地开口说道:“舍得。”
赵永昌站在炕上,学那戏剧里的可怜女子,“梨花带雨”的说道:“你个没良心的,十几年的好兄弟说抛弃就抛弃,我活着还有什么劲,你别拦我,让我跳下去!”
叶凡扶额做无语状:“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脚上的伤刚好,就别作妖了行不?”
赵永昌又蹿下炕,到叶凡身边小声说道:“凡子,不如咱俩私奔吧。”
“滚蛋,知道私奔啥意思吗?”
“我这不是从唱戏的哪儿学的嘛。”
叶凡回身把赵永昌推回炕上,说道:“你不要有别的心思,就好好在家读书,跟你爹学着做生意,等我回来请我吃饭。”
赵永昌哪怕不舍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开口询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赵永昌大吃一惊,“这么快,等天气暖和点再走也不迟啊。”
叶凡摇了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快些走对大家都好。”
赵永昌知道挽留不住,也只好起身,帮叶凡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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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凡本就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只是拿了些衣物书籍,剩余时间都是打扫院子,修补墙壁。
再加上赵永昌的帮忙,没过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准备。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叶凡站在镇子的出口,回身看着有些愁容的赵永昌,笑着说道:“咋了,我又不是上那断头路,有必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吗?”
赵永昌一把抱住叶凡,“记得有时间回来,外面一切小心,如果练剑练得不顺心就回家,我等着你。”
叶凡用力的点点头。
文先生也跟着前来,细心的为叶凡整理下衣服,轻声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以后到了小镇之外,记得不要太过张扬。我身无别物,三本蒙学书籍你一并拿去,经常温习,需知读书百变其义自见,以后你自会知晓。”
叶凡作揖行礼:“先生保重,近日天气变凉,多添些衣物,莫要再染了风寒,伤了身体。”
文先生温和笑道:“先生该说的话反而让你说了,我也就不再啰嗦什么。注意平安,用心修行。”
叶凡又对着二人深行一礼,随后转身走向镇外,不再回头,脚步坚定。
“先生,你说叶凡真的能成为赵清兄弟那样的剑仙吗?”赵永昌怔怔地对文先生问道。
文先生转身,拍了拍赵永昌的肩膀,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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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雁鸣镇的上方云端,有二位面容模糊的得道仙人相对而坐,捻子对弈。
那位青衫道人落子缓慢,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对面的白袍仙人落子如飞,大开大合,羚羊挂角。
不过百余手,胜负就已明了,那白袍仙人随意投子认输,开口说道:“这小子归你了。”
青衫道人将袖袍挥动,安稳落在云间的棋盘棋子消失不见。
随后有些忧愁的开口说道:“那,文...文先生该怎么办?”
“跟我有什么关系,那就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白袍仙人驾着一朵白云,悠悠远去。
青衫道人像是了解他的性情,没有计较。只是看着地上小如蝼蚁的芸芸众生,心有叹息。
又要大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