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厚重的钢铁之门已经打开，就见里面是一间金属内壁的房间，约三十见方，银灰色调，悄无声息中透着一股孤寂的凉意，正中央是一个可容纳、人并行通过的圆形门洞。
欧阳尚走到门洞中，向身旁的空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首席，请站到这儿来。”
走到门洞前宋嘉这才看清，这个门洞是由一个个银色金属圆环以正上方为交点集束而成，好似一个大线圈。
当宋嘉站到那个位置，两人身后的大门便关闭了，随着前上方一盏红色警示灯亮起，银色圆环开始围绕两人转动起来。
“回来的三艘无人深潜器，”伴着并机器运转那并不大的嗡嗡声，欧阳尚声音深沉接续起之前的话，“第一艘，出现了疑似‘时间断续’现象。”
“时间断续？”宋嘉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疑似。”中将还是用重音重复了这个词，“这艘深潜器被回收上来后我们发现上面所有的信息记录设备在相同的数个时间段都完全丢失了数据，在深潜器执行任务期间，母舰并没有监测到这片海域出现任何电磁异常，这些设备的质量，事先、事后检查也都没有问题，同样时间段出现故障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更何况是好几次。”
红色警示灯光中这时多出了一道橙黄色，中将伸手扶住宋嘉的肩膀，还没等宋嘉反应过来，两人脚下的底盘也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第二艘深潜器在这片海域的另一个位置进行探测，视频信息看似一切正常，可音频却录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一些不该出现在深海的声音。在排除了设备故障的可能性后，我们用计算机对这些音频进行了分析，结果对其中部分信息得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结论。”
底盘的转速已经恒定，中将的手从宋嘉肩头放了下来。
“其中有一段，计算机的分析是来自某种太空航天器内部的运行声，只是这种航天器非人类目前已经造出的任何产品，而可能是某种后续型号或是...”
“人类以外的文明制造的？”
“计算机给出的说法是：‘不排除是某种类似人类文明的技术产物。’”
宋嘉摸了摸眉头，“我可以听一下那个音频吗？”
“当然，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相关材料，这段音频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一会儿我们进去后您就可以调阅。”
“有劳了。”在周遭的嗡嗡声中宋嘉的语气仿佛也进入了深海状态。
欧阳尚微微带过一笑，“而另一段音频，我们听着像是某种鸟的鸣叫，但计算机的分析结果是一种未知语言的对话，而这种语言的意义丰度是人类语言中意义丰度最高者的至少倍，而它的基本语素只有个。”
“个？确定吗？”宋嘉眉头一皱。
“如果这真的是某种语言，那这就是计算机目前对它唯一可以确定的。我们的破解工作从那时开始就一直进行着，但到现在仍只得出这点结果...”
个语素怎么可能构成一种完整意义上的人类语言——更何况还是意义丰度远超人类的语言，即便是很多动物的语言，那近似语素的单位也不止个...
“只有个语素却解析不出它的含义吗？”，以计算机科学目前的水平，即便没有参照文本和与任何已知语言的对应也能通过算法破译出高度复杂的语言，失传已久的西夏文就是这样解读出来的，怎么可能对这种只有个语素的语言束手无策？
“是的，而且是完全无法破译，在意义分析层面没有任何线索，只是通过一些间接证据才将其暂判定为某种语言。它在意义构造上与人类语言完全不同，或者也可能是完全超越了人类语言体系的总和，而且计算机认为其逻辑维度也完全超出我们人类语言——包括数学——所可能承载与想象的范畴。”
人类的各种语言，尽管看起来各自不同泾渭分明，但它们内在意义体系的基本构架模式和逻辑构造都是相似相通的，这也是各种语言间可以相互转译的客观基础。
但这种只有个语素的语言却...宋嘉不由联想到之前来自那艘不明航天器的奇异符号，可它以及母小伟创造的那套与之如此相似的符号却都没有表音的载意方式...
正思索间，身边的欧阳尚继续道，“总共分秒的奇怪声音，只对其中小段，总共分秒的内容得出上面这些结论，其他部分直到现在也依然毫无头绪，但至少可以肯定那不是我们已知自然界的声音。”
这种级别的军方项目可以调用的人才与资源水平绝不在“盘古计划”之下，可即便如此，年来也无法取得更多进展，可想而知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难题。
“而第三艘深潜器...”中将的话语中掠过一道他人难以察觉的顿挫，似乎调整了一下呼吸，“没有带回任何信息，可它回来后从外观到内部都有了明显改变，我们对它进行检查也没有发现设备有任何损坏或异常，只是...”说到这儿，中将看了一眼宋嘉，“在这多小时的潜航期间，它的整体老化程度相当于运行了年，我们现有的种高精度年代测定系统都证实了这一点。”
红色警示灯灭了，不觉间两人脚下的底盘已停止旋转，周围的银色圆环也都减速下来。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莫测的沉默。
过了大约一分钟，“这轮探索之后，我们不得不改变策略，不再深入这片特异海域，而是在其周边做区块逐层推进，一旦发现进入就立即退出，由此，我们又用了个多月时间，损失了十一部深潜器才基本摸清了这片海域的大致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