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非幼年神童、少年天才一类。
却也不痴不傻,耳聪目明,只是身体单薄瘦小,少年时期往后就没再长个。
天生体弱,是因为营养不良。
石玉,rǔ名石冠通。
他的父亲是迦耶帝国的一位诗人,而且小有名气。
奈何生不逢时,他所处的这个时代,诗人并不吃香。
而他父亲偏偏又自命清高,不愿意借名图利。
少年时的石玉知道,倘若父亲稍微愿意降低一点姿态,迎合一下那些有钱的地主财商,在他们庆寿过节期间,出面捧场题词,凭他父亲的声名,光靠这个就能发家致富。
又或者,他肯再把底线拉得低一些,去跪舔那些达官贵人,给他们的靡靡之声中编写个淫词艳曲,满足他们纸醉金迷声色犬马的心理需求,凭他父亲的声名,靠这个可以飞黄腾达。
可是倔强的父亲不肯为“区区五斗米”折腰。
他恨这个世道无人赏识自己的才华,看不起那些无甚才华却生在有钱有势人家而有钱有势的豪门望族。
为生计所迫,他的父亲每天靠贱卖自己写的诗文度日,间歇性地帮街坊四邻认字题文、读写书信,继而获得邻居的接济,也算一份不稳定的收入。
石玉家中清贫。
石玉的童年就是在看别人度过童年中度过的。
石玉自小就很有主见。
他怨恨自己的父亲。
他并不是怨恨父亲没本事赚钱。
他怨恨的是,父亲从来没有一颗赚钱改善家庭生活的心。
他觉得摊上这么个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有一次,他的父亲因为得罪了某个阔商,在街头摆摊的时候,惨遭几个流氓毒打。
这要是换做一般孩子,见到自己的父亲受人欺负,必然会不顾自身的弱小,替父亲打抱不平。
可是石玉却只是在边上冷冷地看着。
这一刻,他对亲生父亲的鄙视简直到了极致——文不能养家,武只能挨揍,男人活到这个份上,倒不如让人揍死了算!
石玉同自己的父亲关系彻底决裂,是在他十四岁的冬季。
那一天,母亲病倒在chuang上。
家里没钱买药。
石玉的父亲挨家挨户地求人借钱,无人肯借。
石玉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生命的微光一点一滴地熄灭。
他恨透了这个废物父亲。
就在他父亲尚不知情,依然对着一户终于肯开门见客的邻居苦苦哀求的时候,石玉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家。
自此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宁可在街上流浪乞讨、挨饿受冻,也再没有办法忍受这个窝囊废父亲。
后来,他认识了一qun地痞流氓,跟他们学会了偷窃。
他享受到了偷窃给自己带来的那种刺激和满足。
有一次,他闲来无事在街头溜达,迎面走来一个道士,道士不拿拂尘,却手执宝剑。
他自是不敢惹。
道上突然一匹骑着快马的官兵从自己身后冲过来。
他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撞上。
只觉身子一轻,就离了地。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看清道士是什么时候走近他,又是什么时候把他拉扯至道边。
但是有一个东西看得贼清。
道士shen手扯他之时,衣袍稍微松散开来,露出腰间吊挂的玉佩。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手摸到了道士腰间。
下一刻,玉佩已然进了他的kù裆。
他向道士鞠躬致谢,转身欲走。
道士shen手拦住他,说道:“shen手倒也敏捷,可惜误入歧途,若你肯拜我为师,玉佩就当为师送你的见面礼如何?”
已经在江湖中摸爬滚打了一年的石玉立刻就明白自己遇上了高人。
他二话不说,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响头,只磕了两下,头就磕出了血。
道士见这孩子如此伶俐,又如此心诚,大喜过望。
他请石玉上酒楼,好好吃了一顿。
这是石玉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了好东西。
他心中一动,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父亲该多好!
他很渴望有一个强大的父亲。
恰巧此时,道人问及他的家人。
石玉冷冷道,死了,全都死了。
道人叹了口气,摸了摸石玉的头。
石玉停止了狼吞虎咽,倒身便朝着道人又拜了几拜。
道人奇道,师徒之间也不必如此多礼,你此拜为何?
石玉道,我自小没有亲人,师父肯收我,纵使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zui上称您一声师父,心中却只当您是生父,将来您年迈力微,儿子必侍奉您左右;您若百年,儿子必为您披麻戴孝。
道人仔细盯着石玉,自己虽常在观中走动,带了不少徒弟,却只有这个新徒弟讲出了这么一番道理,又见他年纪幼小,说得却一片赤诚,只当童年无忌,便信以为真,大是感动。
感动之下,连出观云游的计划都舍弃了。
昼夜不停地将石玉带回了真华派。
此人便是真华派当时的真华君蒋顕尤。
他对这个石玉,可谓悉心教导、爱护有加,真把石玉当作亲儿子对待。
将自己平生对真华剑法人部正篇的理解感悟倾囊相授。
石玉倒也真争气。
他虽然天赋不高,但在门派中,从不喜勇斗狠、与人争强好胜,只是每日勤奋习武,寒暑不断。
蒋顕尤见石玉资质不高,但也没有明显劣势,且具有以勤补拙之毅力,倒也非常欣慰。
十年时间,锲而不舍,百折不挠,二十五岁的石玉跻身真华君高手行列。
按理说,剑法可以改变人的性格。
长年累月地修习真华剑法人部正篇剑道,可以让人心胸开阔,端正刚直。
石玉在其中,算得上是一个异数。
他天生的刻薄寡恩让他从来都不觉得一招直取敌人要害有什么不当之处。
蒋顕尤没有看出,自己这个爱徒从不与师兄弟起争执,那是因为他从来都在疏远师兄弟之间的情谊;看似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为人处世之道,其实是源于他一颗孤傲冷漠的心。
他对石玉的爱蒙蔽了自己的眼睛,让他从来都没有看一直出苦练人部正篇剑法的石玉,对邪篇剑法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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