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月影起着舞姿一样的轻功,蹦跶在一排又一排屋檐瓦砖之中,别看他此时跳动翻越的欢畅,其实他心里五味杂陈,更说的准了是悔不当初,要说当初陛下为了要在凤栖殿安插个机灵点的“小眼线”可是在挑选合适人选上面斟酌了许久,早知那时他就自动请缨去做小太后的看家护卫去了。看看人家小安子如今,既成了太后面前的红人,又成了陛下眼里的忠心“小眼线”。这下倒好,小安子如今在陛下的眼里地位都快赶上他了,要说这可是对他御前第一红人的威胁。便宜也都让那个小安子占尽了,每次陛下从小太后那里不知得了什么夸奖,都会心情大好的叫小安子过去给个赏赐,今夜看来又是要赏赐小安子了。

    月影是这样想的,便来回穿梭的更快了些,反正把小安子抓到陛下面前,他今日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可以早些回去睡大觉了,想想心情顿时又敞亮些。

    (暗影道:他这人就这么没出息,一顿饱觉,就能让他美滋滋的跟个傻帽;

    月影道:你才傻帽,你敢说老子傻帽,你还不是一两银子就能跟人跑了的笨蛋;

    小安子道:你俩都别吵了,看看我,我就跟你们不一样

    只听见正争吵不休的二人,回过头,

    同时看向他道:闭嘴,你个吃货,还说我们。)

    其实,小安子当身着里衣正要铺床睡下的时候见到月影蹦跶着跳进他的房间说要带他去见陛下领赏的时候,他心里是万般不愿的,往日说是赏赐,他还信,而且还会喜滋滋的任由月影抓着他的后衣领像拎小兔子一样的拎过来拎回去,可今日,说是去领赏,怕只怕那“赏赐”是反着写的。

    一路上小安子就静静的低着头,像个小兽一样不吭一声,这惹得旁边的月影倒是甚为奇怪,只听他道:“平日里一说去领赏,一路上你不是叽叽喳喳个不停,就是炫耀威武个不完,今日这是怎么了,嘿,你说陛下今日会赏你什么,就拿上次说吧,那一盘白玉桂花糕你吃的咋样,还有上上次那碟子金黄鸳鸯酥,对了还有上上上次的香卤鸡腿……”期间月影顿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复又说道:“你说你,好歹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连口渣渣都不分一点,净分给碧玉莲湘她们,

    总之今日你得了赏赐,我怎么也要分一点,也不枉我还每次带你施展轻功,你知道每次飞上飞下的带个人有多累嘛……”

    小安子低着头,一路上净听得月影叽叽喳喳的抱怨,比之自己前几次简直是更胜一筹,这月影跟他哥风影一样都是个话唠,还想要分点赏赐,他到真希望今日这赏赐全都分给月影去,唉,说多了,都是泪。

    就这样两人,一个热闹异常的嘀咕不停,一个低头沉默的不语不应,看在那些影卫的眼里,简直就是半边日头半边雨,这大晚上的月影怎么越说越兴奋了,看他那神采奕奕的样子,露出的牙齿都能当灯笼照了,众影卫一阵鄙夷,人家领赏到跟他领赏似的。

    小安子随着月影颤颤巍巍的走进书房,看见坐于桌前的宇文庭

    像是刚沐过浴的样子,黑如墨的头发微束之脑后,嗒嗒的滴着水珠,看的小安子的心也不停的嗒嗒作响。

    “陛下,我把小安子带过来了。”月影先开口打破沉静。

    “嗯,去给小安子搬个舒服的软座过来。”宇文庭头也不抬的开口,雕刻般的俊脸上一派的从容不迫,修长的手指提笔挥舞正忙于处理着未完的奏折,方才洗了个凉水澡,直把他淋了个清醒,心中的火总算浇灭了些,若是再留在那里,只怕会冒犯了她。

    啥?还要给他搬个软座,他这可是不一般的级别待遇啊,我怎么就从没跟陛下平起平座过,月影心中又念念不停,却也没耽搁的去搬了个长长的软座,按住起先不敢坐于其上的小安子,乖乖坐下。

    月影本想着听完小安子的赏赐之后就先退下去,可奈何左等右等陛下就是不开口,无奈只能一直立于旁侧打着盹。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得一阵挥毫之声过去之后,坐于书桌前的那人,淡然开口:“小安子今日侍奉母后有功,寡人一直都想着给你个什么赏赐,这样吧,寡人还未想出,你便坐在这里陪着寡人一同想想。”

    小安子愣了,这难不成陛下是真的要赏赐我?

    “月影,再去把风影叫来,寡人竟把每日巡视宫门有功的风影给忘了。”宇文庭再次开口,面前成山的奏折已批改大半。

    月影再次领命去叫他哥过来,顺便问一问每日巡视怎么有功了,那他每日作为陛下的贴身护卫,是否也是个有功的。

    等到月影再次回来的时候,身边带着不可名状的风影,迷迷糊糊的模样,宇文庭让他坐于软座,他便迷糊的坐下,然后等到月影离开也没想明白,陛下这是要弄什么赏赐,居然让那两人都坐下了。

    夜已过子时,本来有些清醒的小安子此刻瞌睡的睁不开眼,更别提先前从暖和的被窝里被捞起来的夜影了,宇文庭抬眼看着对面座上的二人东倒西歪的瞌睡模样,有些恶趣味的冷声的清咳,唤回了几乎睡着的二人,只听他冷淡的温声开口:

    “在寡人没想出给你们什么个赏赐之前,你们便陪着寡人一同想想,谁若是睡着,明日就校练场领一百个板子。”

    继而,又换来值班的太监总管,往香炉里点了一支安神香,复又低头忙着看书去了。

    小安子和夜影二人一听睡着就要被打板子,顿时想睡也不敢睡了,可是才刚清醒一会儿,鼻间那越发浓郁的安神香引得二人便又坚持不住的合上了眼,可是心里却在念着不能睡、不能睡,复又费力的撑开眼皮,以此证明着自己没有睡着,可奈何还是抵挡不住睡意,眼皮再次合上了。

    二人刚一合上眼皮,宇文庭便抬起俯在书案上的俊脸,那清明的眼眸在这深夜却无一丝睡意,即便身处那顶尖安神之香的包围中,也无一丝一毫影响,他看着那二人再次合上眼皮的困倦模样,略一挑眉间,再次轻咳一声,引得那二人顿时清醒几分…

    就这样一直反复,直到鸡鸣报晓,初阳升起,宇文庭这才放过二人,遣散了各自回去。

    月影一进书房的大门,就看见了昨晚留于书房以待封赏的那两人盯着巨大黑眼圈的萎靡不振的走了出来,月影一阵纳闷,不是封赏吗,赏的什么物什,能让他二人兴奋地没睡好觉。

    之后,随着宇文庭走向奉天殿上朝的路上,月影实在没忍住,问了出来,但之后听得宇文庭的一句话之后,立马噤了声,一阵后怕。

    只因他身前的陛下淡淡的说:“寡人只是陪着他二人看了一夜的书而已。”

    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