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暖花开,冰雪消融,燕绛万物复苏焕发盎然之趣。当我坐在宽敞奢华内敛的马车上随之奔往麓山狩猎之时,心中止不住的欢喜,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便与坐在我身边的皇儿说了。

    结果那人不以为意的翻着书,轻飘飘的来了句:“这春猎一年一次,无甚新奇,还不如母后那日偷溜出宫玩的痛快。

    “你可知道我那日都玩什么了,就说我玩的痛快。”自从我那日承认偷溜出宫之后,我这皇儿每日总要时不时的提上两句,想想被他这么调侃,也是哀家的训子不严所致,往后这教育孩儿这事看来要提上日程了。

    再不与他搭话,我便转过头去,撩开马车上的车帘,看向外面浩浩荡荡的车马人群,要说这春日狩猎可是连带着太监宫婢都把这宫里都搬空了,只不过是去麓山别院小住几天,就这样拖家带口的,看来上次我那皇儿没准许我来麓山小住,定是因着这个原因的。

    “若是那天儿臣同意母后来麓山小住,母后是不是便不会偷跑出宫了?”一直专注于《治国政要》的皇儿此刻抬起俊脸,嘴角微扯,挪喻道。

    “自然,可惜你那天没同意。”

    “去麓山来回要一天一夜,母后确定儿臣会准你前去?”

    “…….”

    等到达麓山脚下的时候,我已坐的腰酸腿麻,我那皇儿过来扶我的时候,我已然没了那份甩开他手劲头,一路上被他搀扶着穿过诸多皇子面前,只是当我见到位列右侧前方首位的一人时,微愣了一下,这不是禄王吗?他一般不是对这样的热闹之事不参与的吗,今日在怎的还跟来了,但愿他不要认出我来便好,微有些紧张的穿过禄王身前,眼角一瞥见他并没有抬头看向我这处,我才得以轻舒了口气。今日由于行进了半天的路程,剩下的这半日,只当养精蓄锐,所以狩猎之事便推迟到明日。

    一众一路步行走往麓山半腰之处,是因麓山别院正建于麓山半腰,清雅恬静,曲径通幽,看这样子倒是个避暑的好去处。许是因着我身边的皇儿一直顾及到我体力不支,所以一直随着我的步子走走停停,歇在好几处落脚的石头上,眼见着一波又一波的皇子赶在了我们前面。这不又爬过一段台阶,我便累的示意我那皇儿停下来,找个歇脚的地儿坐一会,要说我平时也不是这么娇弱的人,要怪就怪在这宫鞋上,偏偏这么难走又累脚,心里抱怨了一番,不知觉便说了出来:

    “这鞋子是谁设计的,这不是难为人吗,哀家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宫鞋确实难走些。”宇文庭心想着这一路要不是在她身边仔细搀着,不定她要摔倒几回,听到她不满的抱怨,便也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

    “皇儿你说,是谁规定要穿这鞋子的?”我听到皇儿也一脸同意的模样,便忍不住问道。

    只是皇儿他此刻正陷入一脸沉思中,似是在想什么事情,而忽略了我的问话,到是小安子一副百事通的样子,兴冲冲的答道:“这是先帝在世时,十一皇子的母妃丽嫔最初所穿的鞋子,先帝起初也是因着丽嫔脚上所穿鞋子奇特而注意到她,而且据说丽嫔穿上这鞋子跳起舞来曼妙聘婷,所以下令往后这宫中所有女子都要穿这样式的宫鞋,这便一直延续到陛下这里了。”

    听到小安子说起丽嫔,想想我这还是第二次听到关于十一皇儿母妃丽嫔的事情,第一次所知除了初见众位皇子那日,被谁提过一嘴十一皇儿的母妃是丽嫔之外,还曾在与惠太妃聚聊之时听她说过一些,所以我原先只知丽嫔舞姿出众,曾作为一处乐坊的舞姬进宫献舞之时被那贪恋美色的先帝看上了,便留于宫中而已,却没想到这样令我跌撞多次,拿捏不定的宫鞋竟出于她处,对于她能发明出这样的鞋子,还颇为得心应手的穿之起舞这一点上,我倒是颇为佩服。

    之后又想一想,这先帝还真是个好色的,不知他的这些儿子们是否也都跟他是一路货色,我偏头看向在一旁倚靠着大树的皇儿,那风姿卓然的模样倒是让人想象不出日后怕是一个风烛残年里色令智昏,朝晨待露豢养男宠的昏君,若是那样,倒真是可惜了他一副上好皮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侧脸,心中不住地可惜,觉得偏头有些累了,我便转了回来,口中不忍的“唉”了一声。

    “母后,方才可是看够了?”宇文庭一直感应到旁侧的小太后在看着他,便也由着她看,说实在的难得他还对自己这张脸颇为满意,这怕也是最能让他愿意展现在她面前的地方,只是任由她看,怎么还叹上气了,他甚为不解,便问了。

    “没有,算了,不说了,我们接着走吧。”想了想不能将自己方才所想,告诉他,不然如何去跟我皇儿形容他风烛残年里的猥琐模样,难道说你跟你父皇日后或许会很像?

    正往上迈着台阶,我一抬眼就看见了个熟人,是月镜离,那瘦弱的如同闺阁姑娘一样的身姿,不是他又是谁?可是走在他旁侧的人,看样子也很瘦弱,只是仍旧如同记忆里一样,挺拔如松柏,是南沐风。

    再次看见南沐风的我,忽觉有些伤感,一如我初进宫时的凄哀感伤,垂下眼,收住溢出的泪水,再抬头,却听身侧的皇儿说道:

    “母后可莫要再看,怕是这里的风太大,让你迷了眼睛。”说完,便用衣袖遮住了我的双眼,隔开我所能望见的那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