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安不知道,陈子墨迷恋她,是因为她拥有修长白净有腿,一双迷人近乎完美的玉足。

    很多很多年前,陈子墨还青春年少时,就曾疯狂的爱上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也像陆安安一样,也拥有修长白净有腿,一双迷人近乎完美的脚踝。

    陈子墨上面有七个兄姐,他排第八,是最小的那个,他父母生他的时候,已快年过半百,代沟很大,无法交通。青春年少的陈子墨,虽然聪明,学习成绩不错,外形出色,但骄傲,张扬,反叛,不羁,是令老师头痛的问题学生。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陈子墨吸引了夏小雪的目光。夏小雪喜欢他的一意孤行,喜欢他飞扬跋扈,还喜欢他不可一世的骄傲。夏小雪觉得,她每一次看到陈子墨,那微微翘起的嘴角流露出一种仿佛流氓气的样子,她总感到头脑空白一片,有一股电流流过全身,牵扯并诱惑着她的思想。

    严格来说,夏小雪算不得漂亮,皮肤有点苍白,长脸孔,单眼皮,厚嘴唇,还带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但夏小雪很安静,笑容温柔,不大多话,一身白裙子,很瘦,空灵,缥缈,像不食人间烟火气。

    陈子墨并不是很喜欢她,觉得她很闷。当然,陈子墨也不讨厌她,他没=一=本有讨厌她的理由。但,有一个女孩子喜欢着,爱着,在少年时期陈子墨的强大虚荣心中,有着很大的满足和成就感,何况,夏小雪还是品学兼优的学习委员呢。

    陈子墨和夏小雪慢慢的便走近起来,说不上是谈恋爱,因为两人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对她说他喜欢她,她也从来没对他说她爱他,甚至连手,也不曾拉过一下,但在别的同学眼中,他和她,就是关系特别的一对。

    因为夏小雪,陈子墨认识了刘佳茹,夏小雪最要好的朋友。

    第一次见到刘佳茹,是高考后不久,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陈子墨和了别的同学一起逛街。

    “夏小雪!夏小雪!”远远的,听到一个女孩子肆无忌惮的嚷嚷。

    真是无巧不成书。

    陈子墨睁大眼睛,寻着声音追随了过去。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凝脂般脸孔,配着一双大眼睛,面颊上不知涂了些什么东西,闪闪发光,煞是好看。她把头发剪得极短,男孩子般,手里拿了雪糕,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身上是白色t恤衫,牛仔短裤,白色高跟凉鞋,一双修长白净的大腿和小巧玲珑的脚在阳光下耀武扬威地张扬着。

    陈子墨不禁呆住,他的视线就落在了刘佳茹的大腿上和脚踝上,久久不愿挪开。怎么会有这么美丽大腿?怎么会有这么性感的脚踝?大概,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陈子墨便开始喜欢上女人有美丽白净细腻的大腿和性感的脚踝吧?

    刘佳茹和夏小雪走在一起,两人像在讨论着什么问题,刘佳茹一边手舞足蹈说着话,一边吃着雪糕,说到开心处,她还仰起了头,一边旁若无人地“哈哈”大笑,笑声一串串的流窜到四周,朗朗的。后来的后来,陈子墨还常常作梦,梦中的女子,五官渐渐模糊了,看不清楚面容,但那明晃晃的阳光,修长的背影,雪白美丽的大腿,小巧玲珑的脚踝,还是那样的清晰的出现在梦里,牵扯着他的心,令他不可抑止地入迷,疯狂。

    那一年的夏天,陈子墨和刘佳茹考上了武汉大学,而夏小雪却意外的落榜了。

    陈子墨和刘佳茹同在一间大学里,同年级不同系,陈子墨有事没事的,喜欢跑到女生宿舍找她。刘佳茹的宿舍在六楼,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陈子墨不知道刘佳茹在不在,常常站在窗口下面,仰起头,张开嗓子大喊:“刘佳茹,刘佳茹。”刘佳茹多数在宿舍内,仿佛在等他,她自窗口里把头伸了出来,同样的张开嗓子回答:“我在啊,快上来啦。”

    陈子墨去找刘佳茹的次数多了,刘佳茹同宿舍的女生都认识了他,她们开玩笑地起哄:“那个帅哥爱上你了。”

    刘佳茹瞪大一双眼睛,一脸的天真说:“才没有,好不好,他是我同乡。”——同乡不打紧,打紧有是陈子墨是她最好的朋友夏小雪喜欢的人。

    但刘佳茹还是高高兴兴的打扮自己,因为陈子墨说过他喜欢女孩子有一头飘逸的长发,所以刘佳茹有意无意的便不再剪短头发,把头发留长了起来。她兴致勃勃的拉了陈子墨的手,然后两人跑去看长江大桥,黄鹤楼。

    武汉是出了名的火炉城,网上曾有一篇文章形容着:武汉是有名的火炉,夏天的热是不用说的了,火辣辣的日头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根本不知道太阳在什么地方,只觉得周身有无数个火球在跳动。全身的细胞就像沸腾的水泡在不停地翻滚,脑子里嗡嗡作响,令人六神无主。

    初秋也一样,因为秋老虎嘛,比起夏天来,还有过之而不及的。

    刘佳茹怕热,走到哪儿都是穿着短裤,修长而又美丽的大腿便裸露了出来。

    有一次陈子墨忍不住的说了出来:“你的大腿真漂亮,很性感,我喜欢。”

    刘佳茹哈哈大笑,也不谦虚,很自负地说:“别人都这样夸赞,很多人都喜欢。”

    自刘佳茹后,陈子墨就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性感白皙的大腿了,——直到很多很多年后,遇到了陆安安,陆安安不但有一双近乎完美的大腿,还像刘佳茹一样,有着细长的小巧玲珑的脚踝,脚趾小粒小粒的,大小有序地紧紧排列着,美丽而又妖娆。

    那天,是星期天,陈子墨一直记得,他和刘佳茹十指相扣,在武昌区大街上闲逛着,那天的人很多,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夏日的光线很耀眼,阳光很好,大片大片的,灿烂地绽放着。

    刘佳茹紧紧拉着陈子墨的手,欢快的笑声,爽朗,清脆,响亮,一声又一声,在空气中飘浮着,然后,慢慢的,落入了陈子墨的耳朵里,陈子墨便有了一种暖暖的,痒痒的,很开心很快乐的感觉。

    那种开心和快乐的感觉,便是爱情吧?

    陈子墨还来不及对刘佳茹说,他喜欢她,他要这生这世,与她相依相守在一起,永不分离。不料话还没有说出来,夏小雪便来了。

    高考落榜后,夏小雪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个月,出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想去武汉。

    她喜欢的人,她爱的人,她第一次把心交给了的人,便是在武汉。

    于是,夏小雪便来到了武汉。

    武汉,注定是夏小雪的伤心地。夏小雪坐火车到达武汉时,天空正下着大雨,雨中带着一股寒冷,肃杀之意是那么的凛冽,使她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而这种预感来源什么,夏小雪也说不清楚,只是分外的感到绝望,那种很绝望很绝望的感觉很快的就溢满了全身,令她无法摆脱。

    到车站来接她的是刘佳茹而不是她盼望的陈子墨。刘佳茹了解释说,最近陈子墨很忙,他和学校里几个音乐爱好者组织了一个叫“快乐之风”的乐队,整天排练着,准备“元旦”演出。

    陈子墨有一副好嗓子,弹得一手好吉他,可以把谭咏麟的歌唱得惟妙惟肖,以假乱真。

    可惜,刘佳茹不喜欢谭咏麟,她喜欢张国荣。

    刘佳茹没有想到,陈子墨居然会为了她,放弃了谭咏麟的歌,而改唱张国荣的。他对千里迢迢跑来看他的夏小雪说:“佳茹喜欢张国荣。”刘佳茹最喜欢张国荣的《不羁的风》,她笑逐颜开一脸陶醉地看着陈子墨弹了吉他,情深款款地唱给她听:

    “从前如不羁的风不爱生根我说我最害怕誓盟若为我痴心便定会伤心我永是个暂时情人曾扬言不羁的心只爱找开心快慰过了便再独行lang漫过一生尽力笑得真掩饰空虚的心……”夏小雪当天晚上便坐火车回南宁了。

    这是夏小雪第一次来武汉,也是最后一次,她从那以后,这生这世,再也没有踏足到过武汉,她恨透了这座城市。甚至,夏小雪还没有好好看一看武汉,看看那著名的长江大桥,传说中的黄鹤楼,还有武汉大学的夜景,夏小雪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迷离,那么飘渺,那么的绝望,仿佛一个女妖,轻轻飘飘地飞舞在她跟前,旋转,舞蹈,跳跃,直到天昏地暗,眼花缭乱。

    回到了南宁,夏小雪便服安眠药自杀了。

    她没有死,给抢救了过来。

    陈子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完完全全给呆住了。他没有想到,夏小雪会这样的爱他,爱到这样没有退路,爱到这样浓烈,爱到这样决绝。有人说,爱情,对男子来说只是一部分;而对女子,却意味着整个世界。但,爱与不爱之间,却由不得自己。

    陈子墨再去找刘佳茹的时候,已是春天了。

    刘佳茹把刚刚留长了的头发又剪短了,而且有了男朋友,一个高大帅气来自北京的同门师兄。在宿舍的楼梯口中,那个男生用肩扛了刘佳茹,刘佳茹肆无忌惮地尖叫着,高声地大笑着,一声接一声,也不怕别人侧目,指指点点。

    看到陈子墨,她笑嘻嘻的介绍他和他认识:“我的男朋友卢楚。”

    陈子墨记得,他听到这话的时候,他的心,顿时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划破了,尖锐的痛楚,划过了身体,穿过了心脏,那种感觉,痛不欲生。

    半年后,刘佳茹和卢楚分手了,又和一个来自重庆的男孩子在一起。

    大学四年,刘佳茹走马观花似的,男朋友一个一个换,她挽着他们的手臂,趾高气扬地穿越过校园,和他们打闹着,索着吻,穿着性感的露脐装,短裤,白皙性感修长的大腿露了出来,阳光中,荡来又荡去,她仰起了脸,妩媚地,飘渺地笑着。

    陈子墨最后一次见到刘佳茹,是在大学毕业离开校园最后一个晚上,同是来自广西的老乡校友的离别晚餐。刘佳茹拿了酒杯,兴致勃勃的跑来跑去,和了这个喝,又和那个喝。陈子墨忍不住,跑到了她面前叫她少喝一点,他一直记得,她的胃并不好,常常叫胃疼。刘佳茹斜了眼睛,笑嘻嘻地对陈子墨说:“放心,喝不死的。”

    到最后,刘佳茹还是喝多了,她独自一个人跑到阳台里去吹风。

    陈子墨也身不由己地跟了过去。

    武汉市的夜,霓虹灯间或地睁开眼,嘈杂的音乐,吵闹的人声,空气里瞬息间弥漫着暧昧和窒息。不远处,有灯火通明的咖啡店,一阵阵风吹过,飘来了焦糖玛奇朵的气味,浓香无尽。

    忽然间,刘佳茹转过身子,用力的紧紧抱了陈子墨:“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爱你?为什么?为什么?”她在陈子墨怀抱里,呐呐的喃喃自语,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泪如雨下。

    陈子墨抬手,轻轻地帮刘佳茹擦去眼泪,但越擦越多,到最后,自己也伤感起来,心如刀割,也忍不住落下眼泪来。

    原来,她是爱着他的,一直都是爱着他。

    那一刻,他和眼泪和她的眼泪,混了在一起,不分彼此。

    大学毕业后,刘佳茹去了澳大利亚,起初是去留学,后来嫁了那边的人,入了那边的国籍,听说,一直没有回来过,也不愿意回来。倒是夏小雪,陈子墨见到她了,是在两年前高中同学聚会里。

    陈子墨吓了一跳。

    那是夏小雪么?

    怎么会是她呢?这个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的,还染了棕色,又干又枯,仿佛一块抹布,变了颜色,黑的不黑,黄的不黄,倒像一堆乱蓬蓬的稻草。她整个人,又老又黑,穿着深紫色的裙子,上衣太紧,勒出了一圈又一圈往外绷的肉,一双粗跟白色凉鞋,颤抖抖地支撑着庞大的身体,那胖得有点变了形的脸孔,五官挤成一团,脸上还有着生动的褐色斑点。

    太阳下,她的汗珠一闪一闪的,照得她鼻子发着亮。

    看到陈子墨了,夏小雪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淡淡地向他点点头:“嗨,好久不见。”然后,转过身子,扯着响亮的嗓子去招呼别的同学:“唐连生,最近去哪发财了?奶奶的,你这小子,发了财便躲着不见人了,怕老娘问你借呀?”

    陈子墨在那一刻,觉得好茫然,有一种岁月无情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