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昭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这样任他抱着,却觉得安稳无比。
他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凌乱的头发散在百昭的脖子上。
过了许久,他缓缓松开了手,呆呆地望着百昭,昨夜见她突然昏厥过去,沉眠不醒,他实在是怕她再也不会回来。
白纵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狼狈,满是血腥气,却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她,尴尬了一阵。
“我先去沐浴换衣。”他不舍地看了她一眼。
大君等人知道百昭自己醒了,都感到惊讶,但是为保万一,还是差人取了那狐狸的喉口血,让百昭饮下。
一晚深红腥膻的东西端在百昭面前,她皱着眉头不肯喝。
祁乐环抱着双手望着她:“还是喝了吧,毕竟你家公子在外面和野兽缠斗一晚才得的,哪怕你是妖星,命还这么硬,喝了总归保险一点。”
实在莫名其妙,她刚才听闻昨夜发生的事,自己确实无甚印象,平白被说成了妖星,她颇有些恼怒。
“你说谁是妖星?”她瞪着祁乐。
祁乐嘴角微微上挑,“当然是你,焰狐只勾妖星的魂,你之后为祸世间,怕是指日可待了,亏得白纵至还费力救你。”他眉毛挑一挑,让百昭觉得很是不爽。
“你!”百昭气的要下床教训他,却被人止住了。
“姑娘还是不要斗嘴了,自己身体要紧些。”白涿风温和劝道。
百昭瞧了一眼那东西,接过来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真是太恶心了,她简直要吐出来。
白纵至此时已经包扎完伤口,穿戴整齐地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她似乎觉得他嘴角微微漾着笑意,实在是难得。
听人说,他为了捉那只狐狸,策马进了大火,不知他昨夜都经历了什么惊险,带着浑身的伤痕回来。
众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白纵至缓缓走到她跟前,捋平下裳坐在榻上。
“你可觉得好些了?”他眼中带着些许担心,红丝遍布,眼下发情。
百昭不知是何感受,自从这一路来,白纵至处处护持她,如今又将自己至于险地……
“我……没事……”百昭眼神游离。
“你呢……”过了片刻,她又问道。
“无妨。”他扯了扯嘴角,一个笑容一闪而过,百昭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一样。
帐内的气氛就这样安静着,两人呼吸声轻轻的,无声胜有声。
——
白纵至疗养了两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那晚他冲进大火,追逐那只狐狸,不想遇见了狼群,青目獠牙,虎视眈眈。
领头的狼一口咬住了焰狐的尾巴,它瞬间发出吱吱的惨叫,身体不停扭曲着。
白纵至见事不妙,只有挥剑向狼群直冲过去。
寒铁飞舞,鲜血四溅,狼群中哀嚎和混乱掺杂。无奈数量实在太多,他费劲地劈到清晨,身上多处伤痕,所幸聆羽及时赶来解救,他才没能葬身狼口。
“聆羽,这两日,你可带人去探查了?”
白纵至身披着袍子,手腕被白布缠绕了一层又一层。他一面翻看瀛国送来的情报,一边对着聆羽问道。
“回公子,方圆十里地面,属实没有异常。”聆羽拱手道。
“这就怪了,白羌游牧民族,生活在帐中,可藏东西的地方除了地面还能有什么呢?”他微微皱眉,手抵住下巴沉思着。
“会不会情报有误……”聆羽试探着说道。
白纵至看了他一眼,“不会,情报说容国运送了千斤火药到白羌,定是我们并未找到。”
聆羽不语,白纵至挥手示意他下去。
“还有件事,公子,您明日是否参加白羌的迎冬大典。”聆羽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迎冬大典是白羌人固有的传统,正值初冬之际,是当地的一件盛事。每位英勇之士都能参赛,有射、骑、摔跤等项目,胜出者可以拿到丰盛的奖励,夜晚篝火赏宴,所有人都能够痛饮饱食,载歌载舞。
“嗯,我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白羌的虚实。”白纵至抬起头来,长舒一口气。
——
第二天一早,白羌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男女老少面泛红光,喜气洋洋。手里捧着,肩上扛着,尽是牛羊肉,奶制品,果蔬吃食,来来往往,忙忙碌碌的,好似过年一样。
乌图很是兴奋,穿插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身上的银片叮铃作响。
邻近中午的时候,众人皆聚在大营外的一片空地上,擂台高筑,十八般武器罗列。
一群头抹皮护额,裸着上身的羌族大汉吹起了号,其声低沉如狮吼。
大君等人纷纷落座,居于看台之上。
“诸位,我族猛士辈出,今天定要让公子们开开眼界!”大君高兴说道。
底下众人齐声应和。
第一场,比摔跤。
众所周知,游牧民族身强体健,作战勇猛,力大无穷。摔跤这种带着野兽气息的比武方式,向来是他们一直推崇的。力量至上,是他们的信仰。
每轮两人,若是醒了,便可以站在擂台上应战下一人,若果一直不被打败,就可以站到底。
几个回合后,哲恪上场了,场外引起了一阵骚动。
百昭好奇地望向四周,只见男女老少见他上场,都显得格外兴奋,尤其是那些妙龄的小姑娘们。
从前未仔细打量这位大君的长子,只知道他是个哑巴。
哲恪着上身,腰间系着一条红色腰带,脚蹬着黑色靴子。头发照样全部盘起,脑门上一条装饰着银片的皮抹额。他身高块大,肌肉隆起,着实比汉人男子强壮了不止一点。他眉浓骨高,目光坚毅,单看脸的话也是颇为英俊,怪不得哪怕是个哑巴,族中的小姑娘们还是趋之若鹜。
只见他在台上左右逢源,屡战屡胜,众多参赛者竟无一人是对手。
过了许久,一个脸上有道疤痕的人上了台,是大君身边的图干。
白纵至想了起来,他箭术了得。
图干和哲恪二人不相上下,较量下来,竟然分不出胜负。
观众热情高涨,在场外纷纷呐喊助威起来。
几个回合下,双方体力渐渐衰了下来,终于最后一个回合下,图干胜了哲恪,成了全场胜者。
白涿风微微点了点头,转头对身边近侍低声说了一句:“你去查查此人来历。”
近侍应声而去。
“哈哈哈,好啊,我族人才辈出。白公子,不知二位可否展示展示实力啊?”大君笑着发问。
白涿风笑了,“白羌勇士无人可及,我瀛人向来持武器作战而非肉搏,不若配甲切磋,在下倒可一战。”
大君微笑点点头,目光望向了白纵至。
“五弟伤势未愈,在下愿一人战哲恪、图干二人。”
白涿风此语一出,众人都听傻了,连百昭都心中震惊。
他当真是不怕死吗,哲恪图干勇猛如此,他一个汉人竟要以身当两人,实在是可敬。
大君迟疑了一会儿:“这样只怕是不公平,让人觉得我白羌欺人太甚。”
“大君若信得过我,可收起顾虑,况且只是切磋,实在无妨。”白涿风很有把握地说。
既然他执意如此,大君便也不多说什么了,命人抬了武器上来,让他三人各自选取一柄。
哲恪选了一把戟,图干选了一把长枪。
半柱香的功夫,白涿风身着银甲,身披玄袍入场,看着英气逼人。
他手持一柄宝剑,锋芒夺目,利刃划地。
双方微微点头礼示之后,便开始交锋起来。
白涿风黑袍迎风而动,白金冠高束的发丝乱舞。招式俊逸利落,不拖泥带水。
哲恪二人虽然蛮力一身,却被他巧妙地避开,分散左右。
他招招以退为进,化刚为柔,出剑迅速凌厉,让对方着恼不已。
几个回合以后,哲恪图干对视一眼,并肩冲来。
众人的心皆提了起来。
只见白涿风从容奔去,一个白光闪过,他二人楞在原地。
所有人都凝神屏息。
只一瞬,戟和长枪都齐齐地断了头,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台上台下都呆住了,过了许久,才爆发一阵热烈掌声。
百昭幻视四周,见那些白羌的姑娘们眼睛都发直了。
白涿风面若桃花,温恭谦和,却还这般英武神勇,难以不得爱慕。
白纵至饮了手中半盏酒。
“真不愧是瀛国第一将。”祁乐在旁边,拈着耳边的珍珠串说道。
百昭瞥了他一眼,之前也没有细看过。
这个祁乐,长着一副容人特有的童颜,皮肤白嫩,脸庞棱角柔和,教人难辨年岁雌雄。他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看起来单纯无害,叫百昭“妖星”的时候一脸挑衅的表情。
百昭想到这里,白了他一眼。
祁乐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她,一脸无辜。
说起来,这个女人竟然能让白纵至做到如此地步,想来是翁帝的算盘打空了吗?那白家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走到哪里都带着。
也难怪,此女生得牡丹一样娇艳,遍身香露凝脂,活活一尊璧人,任是谁人都舍不得对她残忍吧。
只是不知道若要落在那人手中,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
想起那人,祁乐眼中升起一团阴霾,面色发冷,不动声色地拿起酒盅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