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老一代人传闻,这焰狐会盯住长得美的女人,勾取她的魂。被勾的女子必须得饮这狐狸的喉口血,不然就醒不过来了。”乌图道。
哲格此时一改平日里的吊郎当儿,眉头紧皱。
“原也只是听闻,没想到今日这狐狸真的会盯人。”
白纵至将她放在地面上,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唤了半天,她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的很沉一样。
“公子不若先将她带回帐中,那狐狸就交给我们去猎捕。”乌图提议道。
白纵至思考了一会儿,“那就有劳了。”于是便抱起百昭,将她放在马上,先行回去了。
他前脚刚刚离开,白涿风驭着马从远处而来。
他手中提着几只野鸡和土狐之类的猎物。
“五弟怎么先回去了?”他向哲格发问。
“百昭姑娘被焰狐勾了魂,昏迷不醒,我们在这里活捉它,他便先将她送回去了。”
白涿风惊诧,“竟有此事?”
然后哲格便将刚刚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同他讲清楚,他听了之后也皱起了眉头。
“若真如此,多说无益,我同汝等一起追寻吧。”说吧他便和哲格等人散开,分头去寻了。
话说白纵至回到了帐中,将百昭安置在了榻上,又取来一张薄毯细心地盖在她身上。
他理了理百昭的鬓发,见她神情安详平静,呼吸均匀,才稍稍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一点儿,只是依旧愁眉未展。
这次出门带上她,一路上奔波不说,还惊险不断,如今还令她遭此一劫,明知此行并未是闲游……
他心中恼火,此次带她来,的确是有重要目的,只是,他心中却起了动摇。
白纵至静静地伴着她,不清楚在想些什么,直至浓厚的夜色将最后一点光吞噬殆尽。
哲恪等人回来了,只是面色凝重。
“公子……”乌图欲言又止。
不用猜也知道,那焰狐并未被抓住。
“怎么了这是?”祁乐自别人那里闻得了此事,赶来之后发现帐内满屋子的人。
“祁大军师,公子的女人被焰狐勾了魂,你快想想办法,这里就你最聪明了。”哲格说道。
瞬时间,满屋子的目光皆投向了他。
祁乐见此情景,警惕地环视一周。
“那就奇了,能被它盯上的女人,可是妖星命格。”他慢条斯理地说。
“妖星祸世,还是不救的好。”他眼神暗淡,神情漠然。
白纵至一愣,众人都震惊了。
“你胡说什么,这种关头别再开玩笑了!”乌图嗔道。
“公子莫恼,在下说的不过是实情。”他面无惧怕,正色道。
怪力乱神之说,白纵至本来便不相信,只是今日之事,的确邪乎。众人都见了那焰狐盯住百昭,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只是眼下不在瀛国,又没办法去请得药仙,若此事真的玄,必然得用更玄的办法去解决。
“我去寻它。”白纵至突然站了起来。
“不可啊公子,夜晚猛兽游走,十分危险……”哲格阻拦。
白纵至配上剑,将护腕扭紧,就要出门而去。
此时一直沉默的白涿风开口了:“五弟,莫要冲动,姑娘也许并非是因此昏迷不醒,不如略微等一晚,若明日不醒,再寻也不迟……”他冷静劝道。
白纵至看了他一眼,目光决绝。
“在下此行,还烦请女君放下成见,替我照料好她。”白纵至对乌图拱手道。
乌图吃了一吓,显然心里没有准备受这委托。
“呃……那……那好吧。”
“公子,夜晚外出实在是过于冒险……”哲格还想劝一句。
“无妨,我自会小心。”说罢便系上玄色披风,掀开帐帘就要离去。
祁乐靠在门边,眼望着他。
“据说那东西出现的地方是它老窝,只在方圆一里内追寻即可,但是此物狡猾得很。”
白纵至瞥了他一眼,大步而去。
——
星野寥落,旷原茫茫。冷风飒飒吹着,白纵至额前碎发乱舞,目光如炬。
他带着自己十几名亲卫,来到了今日狩猎的地方,此时枯草败乱,七扭八拐得倒着,若非必需生擒那东西,他恨不得将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燎光这片原野。
远处有隐隐约约的狼吼,在空旷的草原显得格外渺远。
“别放过每个洞口。”他沉沉地吩咐了一声。
众人领命,开始遍地搜寻狐狸洞。每发现一个,他们便将手中烧着的火把伸进洞口,想要借此逼焰狐出来。
草原上的火光星星点点,像是夏日里河畔放着的几枚荷花灯。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卫兵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看上去还是新的,他将火把贴近洞口烤了一会儿,以为没有东西,刚刚抽离,就见一抹鲜红闪过。
他愣了一下,便大喊道:“焰狐!!”
众人立刻被吸引,只见白纵至一个催马,紧跟而去,双手顺势拉弓,瞄准它的后腿。
其他人纷纷追赶拦截,此物怕火,见到火把便四处逃窜。
其中一个卫兵不小心,将手中火把掷在了草地上,这下不妙,火势就着夜风摇摇而起,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这下慌了神,焰狐趁乱跳进马上就燃烧起来的草丛,飞奔而去。
白纵至惊呼不好,直接驭马紧追而去。
“公子不可啊!!”
只见他扑进火中,消失不见了。
其余人楞楞地站在原地,眼看灼灼的大火将他的身影也燃尽,心悸不已。
“快!!割草隔离!!”聆羽一声叫醒众人,便迅速开始清理自己身边的枯草。
公子,聆羽眉头紧锁,千万不能有事啊。
火势很大,蔓延得非常快,原野上有很多动物四散逃跑,慌慌张张,慢一点儿的便葬身火海,再不复生了。
聆羽等人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眼见火势从繁盛到衰败,渐渐地熄灭了去。
公子还是没有回来,他一颗心始终无法放下来。
晨风颇凉,夜里还降了霜,幸亏如此,这场火终于在一夜之间衰退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聆羽巴巴地望着白纵至离去的方向,心一横,策马而去。
“汝等回去待命,我一个人去寻公子!”风中飘下这一句话。
——
话说白涿风等人一夜未眠,没有得到白纵至一点儿消息,百昭依旧沉睡着。
忽然一个卫兵跑进来,将昨夜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白涿风。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凝重起来。
实在是鲁莽,命都不要了吗?
大君那边闻得此事,一早便差人来问询,并且邀白涿风前去商讨。
白涿风望了百昭一眼,对着乌图:“女君,有劳你了。”
“公子请去吧,这里有我。”乌图回。
帐内只剩下乌图和百昭二人。乌图看着她的脸,突然想起昨天她同族内女人们一起谈天说地,其乐融融的,让她想起小时候,阿娘的样子。
阿娘没有这么欢脱,她很娴静,只是有时好像不太开心,忧忧郁郁的。
原本阿娘和他们兄妹三人生活的好好的。
自从那个翁国人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他假装成一个商队的头领,来白羌和族人们交易货物,他对他们三个人很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是那段时间,不知是怎么了,大哥突然有一天浑身发烫,高烧不退,族中的医人都没有办法,他挣扎了好几天,喉咙咯血,阿娘担心得要死,好不容易等他好转了起来,却变成了一个又聋又哑的人。
自那之后,阿娘再也没有笑过。
直到她走的那天,她带她去草原上采花,才微微展露了笑颜,却未想到,竟是诀别。
她给的糖粒让她腹痛不止,也高烧好多天才醒过来,众人都以为她会和大哥一样变得聋哑,没想到她命大,居然和没事人一样。
只是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都说虎毒不食子,为何她为了和那个翁人逃离这里,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正在愣神间,突然听见榻上的百昭呜咽了一声。
乌图转头看她,只见她皱起眉头,眼皮跳动着。
不一会儿,眼睛竟然睁开了一道细细的缝,正混沌地打量四周。
她醒了?!
乌图心里一惊,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醒了,她愣了一会儿,便要急急地跑出去告诉别人。
刚一出门,差点同一身狼狈的白纵至撞个满怀。她惊讶地望着他,只见他衣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里面带着鲜嫩嫩的伤痕,血痂凝固在衣服上。
脸上一块块的灰黑,头发凌乱不堪,右手中提着那只鲜红的焰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公……子,姑娘醒了……”
他闻得此言,眼睛放光,便直接得冲了进去。
里面百昭正迷迷糊糊地起身,颇有些费力,好似睡了许久的样子。四肢疲乏,绵软无力。
白纵至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好像是和猛兽纠缠搏斗过一样,他嘴角还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已经干涸了。他的眼神让她有种难言的感觉,仿佛刚刚经历过生死别离一般。
他未说一句话,便揽住了百昭,深深的,抱的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