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揽上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已经不叫重八啦,重八这名字太穷。所以我改名叫兴宗了,意思是兴耀祖宗,光大我朱家门楣。”
江暮云失笑道:“可你还是原来那个朱重八。”
杨仪伶冷声道:“朱重八,你可会些武艺?”
朱重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杨仪伶遂不屑道:“那你又凭什么去救璇姐姐?”
朱重八干笑几声,不再多话,随他们去购置衣物了。
待三人换好衣衫,从澡堂内出来时,等候在外的杨仪伶不由眼前一亮。
江暮云英俊挺拔,轩昂中带着些斯文气,气质非凡;而战红潋则是面容俊朗,体格魁梧,线条刚毅,再加之满头红发,整个人散发着豪迈不羁的霸道气息。
莫说是豆蔻之年的杨仪伶,就是路旁往来的女子,见两人各具奇像,亦是频抛媚眼,眉挑目语。江暮云余光顾及一貌美妇人紧盯着自己看,遂故意向她投以一瞥,妇人居然羞红了脸,转头匆匆去了。
只有那朱重八,虽褪去了乞丐成色,但依旧其貌不扬,倍受冷落。他又见杨仪伶满心欢喜地对着江暮云上看下瞧,还替他整理衣衫,举止极为亲昵,心里颇有些不是个滋味。
遂趁着杨仪伶转身之际,对着江暮云耳语道:“小云,莫要说她是你娘子?”
江暮云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朱兄休要胡说,我倒无碍,可别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却不想被杨仪伶听到,她双手插腰,柳眉倒竖,对朱重八嗔道:“朱重八,谁是他娘子了,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小姐掌你的嘴!”
江暮云见她嗔怒,忙替朱重八赔礼道歉。
朱重八一把拉过江暮云,又低声道:“你看那婆娘嘴上虽蛮横,可心里正偷着乐呢。小云,你走桃花运哩。这妞儿虽比之李菁少了些风情,可毕竟粉嫩多啦。”
江暮云扬起手掌,笑骂道:“叫你还胡说,看我不拔了你舌头。”
朱重八怪叫一声,往人群里钻去。
江暮云苦笑着又对杨仪伶施礼赔罪道:“朱兄就是这样快人快语,得罪之处,还请仪伶不要放在心上。”
杨仪伶轻哼一声,撅着小嘴道:“你去找你的李菁好了,还内疚作甚?”
说罢,转身进了一家珠宝店。
江暮云一脸愕然地望着杨仪伶的倩影,而后又茫然朝战红潋看去。
战红潋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随后往侧后方的一家铁匠铺走去,心下却暗叹两人竟还有闲心来争风吃醋,丝毫不把今夜性命攸关之事放在心上。
入夜,城内灯火辉煌,欢声连天,扬州城褪去了白天的繁碌,镀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奢华。
在茶楼会面后,杨乾吩咐完五名手下,而后便与江暮云等人匆匆往今次的目标——雪月楼走去。
早春的晚风依然寒身,江暮云望着来往于运河的点点灯火,时有欢声笑语从水上的画舫传入耳帘。对于整个扬州城来说,今夜似乎又会是一个太平无事的夜晚,可带给他江暮云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现实呢?是生?抑或是死?
“我正被天下第一刺客追杀,不是吗?”
身旁的战红潋微笑着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透过明亮的灯火,江暮云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和洒脱。他立刻便受其感染,心中的烦忧瞬间逝去了不少。这样的眼神值得依靠,如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最靠得住的同伴。就如同当初在庐州总管府时,自己的忐忑不安受到张定边的镇定自若的感染一样。
遂朝战红潋点了点头,洒然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雪月楼位于运河以西,穿过白天那条商铺街,再往右拐便是那红粉飘香的花柳巷。这里青楼鳞次栉比,灯火耀如白昼。
而尤以其中的雪月楼最富盛名,红墙绿瓦,院落重重,规模排场均数它为最。而在雪月楼的斜对面竟是一家气势雄伟的贡院。
江暮云指着朱门紧闭的贡院,笑着对战红潋道:“我本该是往对面去的,今次却不想要背道而驰,出入这风月场所了。”
战红潋一笑置之道:“如今这世道,功名利禄当真重要么?尤其对于你们汉人来说。”
江暮云为之一震,轻叹道:“战兄虽身居汗国,但话中之意甚是犀利,发人深省。”
战红潋豪言道:“男子汉大丈夫,生虽无闻,却要死的轰烈!手无缚鸡之力者,不足以成大事。”
江暮云不敢苟同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各有所长。不过眼下谈论于斯,甚远,甚远。”
前头带路的朱重八回头笑道:“不远了,没几步就到雪月楼啦!”
月洞门的两旁分列着四名青衣劲装大汗,个个抱刀而立,神情肃穆,显出了今夜有别于他日。
几辆华丽的马车先后在门口停下,立刻便有三名花枝招展的俏丽婢女从门内迎了上来,热情恭敬之至。
江暮云见这光是迎宾的三名女子的姿色已属中上等,心想这真要到了里面,岂非是入了人间仙境?
跟在马车后面,杨乾对侄女道:“仪伶,你就在门外等候吧,毕竟这里不宜女孩子出入。”
杨仪伶不依道:“二叔,此事关乎镖局声誉,我岂能袖手旁观?何况我都已女扮男装了。”
战红潋正容道:“杨副镖头,眼下还是将这些世俗观念暂且放下吧,最好让仪伶小姐一同进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落单了反而不好。”
杨乾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万一镖找不回来,侄女再出什么差错,那回去真不好向总镖头交代了,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三名婢女领着前头的客人先行去了,又有一妖娆多姿的美妇迎了出来。
“几位大驾光临,鄙楼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领头的朱重八憨笑着正要答话,美妇人却抛给他一个媚笑,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到江暮云和战红潋中间,分别挽起了两人的臂弯,娇声娇气道:“两位公子爷好生俊俏,真要迷死奴家了。”
战红潋微笑道:“我叫秦鸿,他叫江云,美娇娘怎么称呼呀?”
美妇人嗲声道:“蓉娘给秦公子和江公子请安了,几位,里边请吧。”
江暮云轻拍她的手背,佯装花丛老手道:“见得蓉娘,里头的姑娘不瞧也罢。”
蓉娘笑的花枝乱颤,香躯紧挨江暮云,一对酥胸不停磨蹭他的手臂,嗔怪道:“江公子要哄的奴家心慌意乱哩,公子只要愿意,奴家可任你摆布呢。”
战红潋用力嗅了一记她的发香,咬着她的耳垂道:“下次定要亲点蓉娘服侍,不过今夜,我们只为一个姑娘而来。”
蓉娘轻轻推开战红潋,嗔怪道:“瞧你秦公子说的,蓉娘若能有幸服侍公子,那真是三生有幸呢,可不知秦公子为哪位姑娘而来呢,好让奴家替你安排。”
战红潋摸出一张银票,点着蓉娘的秀鼻道:“你说呢?”
蓉娘会意地点点头,纤指夹过银票道:“一人一百两的入场费,五个人刚好五百两。”
朱重八吃惊道:“一人一百两,这么贵?”
蓉娘媚笑道:“看这位客官说的,能入得这种场子的,一百两又算的了什么呢?”
战红潋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进蓉娘手里道:“这五百两就给蓉娘买些胭脂水粉用吧。”
蓉娘见战红潋出手如此慷慨,顿时乐不可支,挺起酥胸,媚态横生道:“秦公子真要让奴家焦躁一晚上了。几位,随我来吧。”
杨仪伶冷冷道:“废话少说,快些带路。”
蓉娘又不忘在江暮云脸上亲了一口,娇笑着引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