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杨仪伶看着蓉娘与江暮云调情,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她竟然轻薄至此,气的银牙紧咬,粉拳紧攥。
朱重八见战红潋出手阔绰至此,暗暗咋舌,心中却想着这一百两够他好吃好喝一阵子,遂痛苦道:“不若我不进去了,这一百两银子就退了送赠于我,好去买些吃的——”
江暮云不由他分说,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进门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场中是一片大花园,园中花卉似这楼中姑娘,芬芳四溢,竞相争艳。穿过花园,便是主楼雪月楼,楼前的台阶上,两名背剑汉子分立两旁,从隐隐散发出气质来看,已属一流高手之列。
里头四面环楼,中间的开阔地早已宾客满座,且个个衣着光鲜,满身珠光宝气,一看便知均是腰缠万贯之辈。
就在江暮云等人跨进楼内的一刹那,大门在一声呼喝声中被关上了。
“宾客到齐,竞价开始!”
人头攒动中,唯独一角落里空处一张桌子来,仿佛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战红潋也不客气,领着江暮云几人大步走了过去,他俊朗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刚落座,有一浓妆艳抹、体态臃肿的老鸨出现在对面楼上,身后紧跟着一名头遮红盖的女子,由两名婢女搀扶。
老鸨笑眯眯地给所有人道了个万福,道:“月娘在这里先给诸位达官贵人请安了,招呼不当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在座的诸位情场老手想必早已等得欲火难耐,所以月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众人齐声喝好,嬉笑声中纷纷催促快些开始,显示等的不耐烦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尤其我身后这名女子更是姿色一流,诸位认为起价多少才为合适呢?”
“二百两!”
“五百两!”
“六百五十两!”
“一千两!”
月娘一拍手,指着楼下正中央的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喜滋滋道:“好!就按王大官人的一千两来起价!佳人当前,诸位可千万要倾尽钱囊,莫要吝啬了!”
王大官人得意洋洋地轻捋下巴处的一撮山羊须,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罗璇儿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在江暮云心头,此生难忘。此刻,楼上佳人虽被红盖头遮住面容,但他能确认她就是罗璇儿。
江暮云和杨乾几乎同时要起身,却立马被战红潋摁住了。
“旋儿小姐已被点了穴道,两位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情况行事为好。”
杨乾担心道:“先下手为强,此时若不出手,一会儿就更难了。”
战红潋用余光瞄向侧前方的一张桌子,低声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张紧靠梁柱的桌子,一个独眼,另一人带了副面具。”
四人依言望去,果然,比起周围的满座,那张桌子只坐了两个人,桌上放了一柄剑、一杆锐利的长枪,枪头镏金,另有数把匕首。
江暮云注意到那独眼人乃一虬髯中年汉子,右眼以黑布罩之,五官端正且隐透着刚毅的气息,体型有着与战红潋一般的魁梧伟岸。给人的深刻印象就是,此人属于那种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他人高度重视的一类人。
战红潋推测道:“从体型和散发出的气势来看,面具人很有可能便是风萧。”
江暮云又偷偷朝面具人看去,心头立时剧震,他隐隐感觉到面具人目光如森寒剑气,一直都在紧盯着他。在难以抗拒之下,又不得不将视线移至他处。
杨仪伶紧蹙柳眉道:“有他在,我们似乎不容易得手呢。”
朱重八自告奋勇道:“待我去为小云一试深浅。”
江暮云刚要拦住朱重八,忽然有两道人影齐齐从他们身后跃出,射向楼栏。
众人惊呼声中,独眼人冷喝一声,单掌轻拍桌面,两把匕首应声而起,化作两道寒光,如长了眼睛般急射向两人后背。
光这手功夫,已让在场的不少习武之人目瞪口呆。
扑向二楼的两人迫不得已在之下,只得回身躲让,一口真气用尽,又不得不卸下身形。
“无知小辈,若再敢冒失,休怪老子不客气!”
独眼人冷冷看着两人,左眼目光如炬。一旁的面具人则纹丝不动,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均与他无关一般。
一招便受挫的两人不敢再有妄动,江暮云发现其中一个身材修长,作书生打扮的斯文少年的脸型轮廓竟有点像罗璇儿。
书生徐步走到独眼人跟前,一揖到底道:“晚辈罗贯中,楼上女子乃是家姐,今日是要带她返乡,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独眼人盯着桌上长枪,头也不抬道:“不管你是谁,一切都要按这里的规矩办事,你若硬要做这枪下亡魂,我也不拦你。”
年少气盛的罗贯中面色一寒,正欲发作,另一身形高大,其貌不扬之人忙抢上前来,干笑道:“海崖帮张士德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独眼人冷冷道:“我再重申一遍,按规矩办事!”
说罢,目光转向楼上,声音洪亮道:“月娘,我出两千两!”
张士德不敢再有多言,拉着倔强的罗贯中退回了座位。
惊魂未定的月娘见危机已过,且独眼人开口出价,立即又恢复了常态,奉承献媚道:“哟,这位客官真是豪爽,一加就是一千两,看来我家姑娘今夜是非你莫属了。”
“我出两千三百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
两耳贯满众人的竞价之声和轻薄之言,江暮云气的是七窍生烟,又忌惮独眼人的高超武技,只恨囊中羞涩。他看向那个自称是罗璇儿亲弟弟的罗贯中,对方同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杨乾惭愧道:“张士德乃是海崖帮帮主张士诚的弟弟,看来我们失镖之事,张士诚已经得知了。”
杨仪伶早已忍受不了周围的****,剑刚拔出少许,又被战红潋摁住了,“仪伶小姐,稍安勿躁,相机行事。”
杨仪伶气道:“旋儿姐姐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出一万两!”
就在众人还在为相互竞价乐此不疲时,这漫天高价犹如惊天雷,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霎间,雪月楼内一片寂静。
众人目光聚焦处,正是方才的张士德,而他身旁的罗贯中在惊讶之余,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间,居然再无人加价。
楼上的月娘乐的红光满面,忙不迭地询问着是否还有竞争者。
杨乾感叹道:“若能被海崖帮带走的话,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江暮云冷哼一声,显是对杨乾话中之意甚为不满。
朱重八对江暮云耳语道:“小云,你只要动手,我便拼了性命也要助你。”
江暮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朱兄之盛情真叫小弟感动,不过要动手也不是在这里。”
“一万两有甚?我再加五千两!”
千百目光又唰地从张士德身上转移到了出价者身上,却见此人肤色黝黑,额高鼻塌,嘴唇微厚,谈笑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