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郑晓银和郑晓铜醒来还念叨爸爸妈妈，吃过早饭，郑晓金让他们安心学习，家里事情有他呢，不要担心，没有什么大事，两兄弟按照大哥的意思去做了，背起书包上学去。郑晓金赶紧到街上买点早饭来黄桥医院，见父母在谈话，发现妈妈疲倦而憔悴，旁边的凳子上还有一碗山芋粥。郑晓金关心地问：“昨晚粥没吃啊？”。郑中怀睡在床上小声说：“你妈喂我吃，她那碗凉了，让她去买吃的，她又不愿意去。”郑晓金扶着父亲坐起来，盛了一碗小米粥递给他，又盛了一碗递给母亲，说：“妈，你吃过了就回去吧，这儿有我就行了，正好家里牲口还要照应。”张道凤喝着小米粥说：“你爸在这儿，我回去不放心啊。”郑晓金坐下来说：“没有什么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回去晚上就不要来了。”张道凤问：“晓银和晓铜都上学了吧？”郑晓金说：“嗯。”张道凤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我吃完就回去啦。”郑中怀催促说：“回去吧，回去睡睡。”张道凤吃完放下碗筷，掖了丈夫的被子，又站在床边看看，愁眉苦脸地说：“我回去了。”郑晓金站在床边说：“回去吧。”张道凤到床的四周看了看，走到门口不情愿地说：“我走了。”郑中怀轻轻地挥挥手说：“回去吧。”把吃过的碗交给郑晓金。郑晓金准备再盛一碗饭，郑中怀摆摆手说：“不用了。”张道凤又回到床边说：“多吃一点，伤口就会早一点好的。晓金，再盛一碗。”郑晓金盛了一碗递给了父亲，张道凤见丈夫又吃了才放心朝门外走去，不时回头看看，走出医院门口，又抹起了眼泪。
郑中怀吃完后，郑晓金又扶着让他躺下。他坐在父亲床边的凳子上，没有聊多少话，只是注意着父亲的变化，做好服务工作，一时问问医生父亲的情况，一时喊护士换药水。
大概有十点钟左右，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提着几斤水果来到病房问：“怎么样了？”郑中怀连忙说：“杜运忠，来，来坐。”郑晓金听了父亲的话知道就是这人的车子轧了父亲的腿，站起来望着那人没有说话。杜运忠坐了下来说：“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是好好的，好心准备帮你带一段路，哪知弄成这样？”郑中怀躺在床上说：“也怪我太大意了，车子没停下来就上车了。”杜运忠望了郑晓金一眼：“这是你家的儿子啊？”郑中怀应了声：“大儿子。”杜运忠又望了望郑晓金说：“就是考大学的那个？”郑中怀说：“嗯。”杜运忠寒暄起来：“不容易啊，你家出了这样的人才。”郑中怀说：“读书不容易的，农村孩子容易考上大学的吗？”杜运忠掏出五张大团结说：“郑老师，实在对不住你，这点水果和五十块钱一点心意，你收下，不怕你笑话，我家没什么钱，要是有钱就多掏一点。”郑中怀摆摆手说：“你太客气了，我就收下水果，五十块钱不能收，拿回去吧。”杜运忠硬要朝郑中怀手里塞说：“不能，不能，多的钱我拿不出，就能表示这点意思。”郑晓金终于开口答了话：“腿被轧不怪你，你就把五十块钱收起来吧。”杜运忠望着郑晓金说：“这五十块一定要收下。”说完把钱扔到郑中怀的被子上就跑出病房。郑晓金拾起钱准备追时，杜运忠已经跑远了，他就没有再追。
到了中午，郑晓银放学后，来到黄桥医院住院室找到了父亲的病房，看到他睡在病床上，大哥坐在床边。郑晓银像个要哭而未哭的孩子，两眼盯着父亲的脸，呆呆地站立在门口问：“爸，怎么样了？”郑中怀望着郑晓银说：“我没有什么，你在学校要安心学习。”郑晓金责备起来：“你跑来干嘛，不去学习。”他不想在这个地方让他看见父亲样子。郑晓银的两个眼圈都红了说：“我来看看爸爸。”郑中怀说：“不要为我担心，在这儿过两天就回去，你今年读初三，明年就要中考，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千万不能耽误学习。”他装着坚强，故意把两手撑在床上准备坐起来，大腿被扭了一下很疼，但他强忍着不想让郑晓银看出来。郑晓金看出父亲的举动，连忙扶着他坐起来。郑中怀两手挥动几下，望着郑晓银苦涩的脸说：“你看我不是很好吗？”郑晓银明白父亲的心思，眼泪差一点掉下来，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他的懦弱，咬紧牙根望着父亲，尽力让心平静下来。郑晓金松开父亲，站在床边说：“这儿有我，你以后不要来了，就在学校学习。”郑中怀挥挥手说：“回学校学习去。”郑晓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儿望。郑晓金有点儿命令的意思：“回学校去吧。”郑晓银望着病床上的父亲不愿离去，但在父亲和大哥的催促下不得不走开，他挪了几步说：“那我走了。”郑中怀摆摆手说：“去吧。”郑晓银走出病房，想着父亲的模样，心里特别难受，眼泪盈眶，觉得家里事事不顺心，虽然他的成绩不错，不知明年中考到底怎样，能否辜负父母和大哥的期望，他边想边揉眼睛回学校去了。
郑晓银走后，郑晓金扶着父亲慢慢地躺下来，郑中怀感觉舒服多了。
张道凤回家的路上，家乡认识的人见到她都询问有关郑中怀的情况，有的把郑晓金没考上大学的事也联系起来说一说，提起这两件事，张道凤的眼泪就顺着两眼的眼角朝下淌，嘴里重复念叨：“怎么就该我家这么倒霉？”那些人都说几句安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