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语晴的感觉里头,这里的温度下降的同时,所有的一切似乎也都开始出现转变了。尽管外头的草木还是一样的翠绿,外头的花儿还是一样盛放着,但是自己的身上就是感觉到了一股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却无处不在的冷意,冷得自己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几乎掉了一地,很有一种一下子就从春天回转到冬天的氛围里头去了的赶脚。
这种感觉,当然不会是姜语晴所喜欢和所希望得到的感觉,她这一下才开始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是闯祸了,而且闯的祸貌似还真的很不小。
“一山,你没事儿吧?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追问你那么多的,我刚才只不过是好奇……因为我以为刚开始是我自己出了糗,说了傻话,我认定了你这个鬼王殿里头肯定不会有女人的衣服的,却没有想到真的会有,所以一时好奇心作祟,我才会多问了几句……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让你变得这么难过,这么痛苦,你……你不要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了……”
姜语晴急急忙忙,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清楚,但是却发现自己似乎每次到了这种自认为必须当下就解释清楚,要不然以后这个误会就会越结越深,永远都收拾不回来了的时候,她就每次也都发现,自己解释说明的本事当真是烂到家了,永远都有一种让自己几乎抓狂的,无论怎么努力都能够越描越黑的特殊本事。
所以,说到后来,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再多说些什么,才能够解释清楚自己没有恶意,同时想办法让鬼王的情绪尽可能恢复过来的姜语晴,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只是一双滴溜溜的黑色大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定格在鬼王的身上。
姜语晴很想要看看鬼王是否有哪里需要自己在这个时候给予他帮助和鼓励的,或许,难得情绪低落的鬼王,会需要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陪伴着他也说不定。
事实证明,姜语晴的这个猜测,还真的有些中了。鬼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无言地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便站起身来,转过脸去,看向了同样直视着自己的姜语晴。
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酝酿情绪,又似乎是在强行地自我压制和试图掌控着一些什么,过了好几秒钟之后,鬼王才无比勉强地冲着姜语晴,流露出了一个很浅很淡,很是难看的笑容来。
姜语晴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鬼王的脸上,会出现如此难看的笑脸。与其说他在笑,倒不如说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流泪而已,看着这样的一张笑脸,想必任何人都不可能会误以为,此时此刻的鬼王,是真的已经走出了刚才的那种沉重而痛苦的氛围和心情,重新又变得轻松自在,开心快乐起来了的,更不要说是姜语晴,这个一向无比关注,也很是了解鬼王的女人。
“一山,你……我……”
这一下子,姜语晴是彻彻底底地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如果这个世界上会有后悔药好吃的话,她真的不介意在这个时候,不惜代价地给自己弄上一颗尝一尝。姜语晴当然有过很多后悔的经历,但却似乎从来没有过一次如同此时此刻一样,自责和懊悔得到了如此境地。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如此神奇的灵药,而姜语晴现在,显然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挺好的,你放心。”
鬼王轻轻地说了一声,又尽可能地调整了一下自己两边嘴角的弧度,想要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加自然一些,轻松一些,也好看一些。
冲着姜语晴微微地一招手,他又低声补充着多说了一句:
“你跟我来吧。”
旋即便迅速地转过脸去,然后一马当先,自己径自沿着前方的道路,朝鬼王殿后堂的方向笔直地走了过去。
姜语晴不知道鬼王具体想要做些什么,但与此同时,她似乎又已经可以猜测到了七八成,鬼王要自己跟着过去,究竟是想要干一件什么事情。其实,按照姜语晴的心思和想法,既然那件曾经被某一个现在已经不在了的女人穿过的家居服,对于鬼王来说,竟然是拥有着如此特殊的意义,那么她姜语晴就不应该横刀夺爱,非要把这么有纪念意义的衣服借过来穿身上。
毕竟,每一个人心里头都会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属于自己的念想,如果这套衣服,竟然是某一个鬼王时常挂念,一直到今天都无法忘怀的女人所留下的遗物的话,那么这套家居服对于那个女人也好,对于鬼王也好,显然都是一件独一无二的东西,早已不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家居服了。
这样的一件衣服,自己借过来穿了,势必会让它存在着留念缅怀的价值大打折扣,这样的事情,从某种程度来说,无疑是对鬼王的一种伤害,更不应当会是她姜语晴,这个面对着陌生人都能够分分钟心软和付出真心的女子,能够狠下心做出来的事情。
“一山,那件衣服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何必一定要……其实没有关系的,我把这件外套脱掉,只穿里面的衣服上床睡觉也是可以的,其实我身上的衣服都挺合身的,穿起来也不见得就真的有那么不舒服,更何况衣服的质量这么好,要是只是睡一个晚上就弄坏了,那这衣服就不值得花那么多钱去买了,所以我不换衣服也是可以的……”
“不用再说了,我们已经到了。”
一路上,姜语晴跟在鬼王的背影后面,一路随着他穿梭在走廊上,心里头千回百转,嘴巴里头也一直在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絮絮叨叨着,说着一些自己明明想要表达清楚,却又好像完全没有说个明白的东西。
她并不知道鬼王听见了多少,又听进去了多少,更加不知道鬼王先前做过的决定,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絮絮叨叨而临时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