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直都只是沉默不语地走在前面给自己带路,走了这么长时间,也都没有跟自己说过半句话,不曾打断过自己,也不曾回应过自己的鬼王,他在终于开口的时候,却说了一句跟先前姜语晴那一大通自言自语絮絮叨叨都很有关系,却又明显完全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节奏的话语。
他直接轻轻地提醒了一声,告诉姜语晴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然后便一马当先,自己伸手往前一推,直接推开了正在他面前的一扇木制的雕花大门。
这一推看似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实则连他伸长出去的手臂都在微微地颤抖着。这个房间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意义非凡,至少,在今天以前,鬼王至少也得有近千年的光阴没有再来过这个地方,几乎连走路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要绕过这个房间所在的走廊,恨不能自己永永远远都不需要再见到这两扇大门,和这个房间的好。
当然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真正做得到完全绕开这件往事,这个房间一直都在这里,那段往事也始终都是属于他,属于这无限漫长的生命之中,绝对不可能被抹灭的记忆。
可是,对于鬼王来说,至少他还可以让自己不要再进入这个地方,不必重新直面这样一个遍布着她的气息的房间,不必再活生生地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伤口重新撕开,翻找出来曝露在阳光底下。
然而,今天也不知道鬼王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了他希望能够借着姜语晴的这个机会,学会放下这段过去一直留存至今的心结,还是因为他把姜语晴看得比自己内心最为隐忍忌讳的伤痛还要更重,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意让姜语晴失望难受。
总之,鬼王这个时候,明显是下定了决心,伸手推门的时候,即便手臂一直在不停地发着抖,连手指上的关节都无来由地有些开始传来一阵阵发麻和发冷的感觉,但是,鬼王还是推得毫不犹豫,带着一种决绝的情绪。只不过是那区区一个推门的动作,却让鬼王此刻的背影落在姜语晴的眼中,竟带着三分莫名的悲壮之感,连带着姜语晴都在一瞬之间陷入了沉默。
“吱呀”地一声传来,这两扇木制的大门立时便应声而开。因为鬼王推动这两扇房间大门的时候,尽管力道并不算太大,但是速度多少还是快了那么一点儿,所以这扇木制的房门被直接推到了房间之内,几乎打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即便如此,姜语晴竟然还是没有看到这两扇房门之上,有任何的尘埃飘散出来,在半空中挥洒逍遥的场景出现。只是这么一点点小小的细节,都足以让姜语晴意识到这个房间,包括极有可能被存放在这个房间之内的那套半旧家居服,对于鬼王而言究竟有多么的意义重大,以及非同寻常。
否则的话,鬼王不会被这样的情绪所包围,而这个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他成百上千年都没有来过了的地方,也不可能依旧保持着这等程度的一尘不染,那必然是鬼王特地交代了,让侍女们必须定期把这个房间的里里外外清扫干净的缘故。
姜语晴越发沉默了起来,她心里头纠结的那股劲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就上升到了一个顶点。她几乎有些不敢想象,这个时候的鬼王,如果能够让自己看见他的正脸的话,又会是一副怎样极力隐忍却又十分痛苦的表情。
她忽然有了一种很浓的犯罪感,只因为自己想要缓解内心的难为情,而随意开启了另外一个自认为足够轻松的话题,结果却完全性的适得其反,反倒让整个鬼王殿内都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一般的凝重。
“一山……”
“进来吧。”
姜语晴试试探探的一声呼唤,并没有能够让鬼王在这个时刻转过脸来。他只在房间门口停留了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当先一步迈了进去,跟在后面的姜语晴自然无法再做他想,也只好跟在他身后,一道儿步入了这间一看就知道,鬼王在此之前定然很不愿意面对的房间之中。
凭良心讲,这个房间的装修风格和装修档次,就算是在如此地位超然,举足轻重,四处都是装修典雅庄重,低调却不缺奢华的鬼王殿内,也定然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姜语晴自己从来都没有在鬼王殿内过过夜,今天晚上还是头一回,对于自己即将会入住什么样子的一个客房,姜语晴并不十分清楚,也无法提前想象;但是这个鬼王殿内其他的很多房间,姜语晴还是在此之前就参观过至少一回的了。
至少,在姜语晴本人的印象当中,似乎除了鬼王祝一山自己本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居住休息和工作的那几个房间,装修档次或许还可以略胜一筹之外,其他的地方貌似都远远比不上这个特别的房间里头的装修来得这般精致奢华。
姜语晴具体也不知道应该用一个,或者是几个什么样子的好词汇,才能够足够精准而形象地把这个房间所给予她的感受给形容出来,不过这种感觉她还是颇为真切地感受得到的,而呈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地方,着实称得上“大气”二字。
鬼王殿建成的历史自然也很久很久了,根本就不可能会是现代建筑,而这样一个已经被尘封近千年的房间里头,理所当然地不可能会出现现代的家具。
一跨入门槛之内,第一个映入姜语晴的眼帘之中的东西,就是两把无比厚重,雕花无比精致而又繁复的太师椅,两边自然还有比这个的规格稍微简陋上一些些,但是同样十分宽敞,用料显然也同样很是高档的圈椅,每两把椅子的中间,就会间隔着一个小小的方形小茶几,排列都十分有序。
再加上太师椅之后的屏风,以及两旁的一些高高的实木花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