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在鬼王的世界当中,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连听也没有听他提起过的女子,曾几何时跟鬼王相处得那般和谐亲近,以至于达到了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宿在鬼王殿中不说,连她本人穿过的家居服,都一直留存在鬼王殿内,不曾被鬼王丢弃过的地步么?
一念及此,也不知道究竟具体因为何种缘由,姜语晴的心里头,就是有了那么一丢丢浅浅淡淡的不舒服。
姜语晴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这种不舒服,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头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别别扭扭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被哪个家伙给欠了二五八万似的,烧得慌。
可是偏偏这种感觉,似乎又不能说是欠钱的感觉,她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开始滋生出莫名其妙的嫉妒心理了,但是另外一边来讲,姜语晴自己又是绝对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做这种小肚鸡肠的事情,没来由地为了一点儿捕风捉影的事儿,就开始心头吃醋。
所以,思来想去,弄不通自己这种感受究竟从何而来的姜语晴,索性直接把自己心里头那些有点儿乱七八糟的小九九,一次性通通压制下去,不再自己胡乱地联想和揣测,而是直接开口问道:
“那衣服现在在哪儿啊?是谁的衣服?都没有跟她打过一声招呼,就直接拿来借给我穿,这样做是不是不大礼貌啊?”
“这有什么礼不礼貌的?这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就是一件睡衣而已,穿上一次两次又不会坏,没关系的,你尽管拿去穿好了。”
鬼王故作轻松地开口说着,只是连他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究竟是过往的岁月里,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确令人印象深刻,终其一生都难以忘怀,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明明已经时隔如此之长,却还是每每能够因为某一个小小的切入点,就让往昔的那些人那些事通通浮出水面,一点一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之中放映着。
而这些如同电影一般一帧一帧放映过去的画面,却是一下又一下,无比强烈地刺激着鬼王心头隐藏得最深,却也最为柔软而脆弱的丝弦。在那样的刺激之下,就连一贯极其擅长自我的情绪控制和表情管理的鬼王,都开始有些要难以完美地掌控住一切了。
而且鬼王还发现了,这个时候的自己,在面对着这一件小小的旧家居服的时候,表现竟然如此之失常,越发刻意地想要转出一派轻松的样子来说话,心里头的波动就反而越发地剧烈起来,有那么一瞬间,就是他自己亲口说出“不算什么大不了”的时候,心头竟是猛然一阵可怖的颤抖,情绪几近失控而爆发。
他心头既是激动,又有些恐惧,不愿意让姜语晴发现异常的鬼王,情急之下连忙闭上了双眼,默默无声地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总算暂时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了一些。
而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姜语晴的声音也就在这一刻再度响起,听到她开口的语调,鬼王就知道,幸好,自己刚才那么一刹那间的失常状态,并没有被姜语晴如此敏感而及时地捕捉到。
“真的没有关系?那你至少也应该让我知道这件衣服的主人是谁,等以后有机会见到她的时候,我还可以跟她说一声谢谢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亲耳听见鬼王告诉自己说,那件衣服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自己想穿就可以尽管借了拿去穿,姜语晴心里头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竟然立刻就削弱了不少,反而另外一种别样的舒坦和开心,乃至于夹带着一点点儿小窃喜的感觉。姜语晴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于小心眼儿了,可是这情绪如同本能一般地倾泻而出,她又实在没法子从一开始就控制住。
更加不知道究竟是出于那种吃醋的劲儿还没有完全消散,还是真心地想要认识一下他鬼王身边另外一个可能素昧平生的异性朋友的缘故,总之,姜语晴仍旧没有放弃追问那件自己都还没有见到过,目前为止只存在于鬼王口中描述着的家居服的主人这件事情。
或许,相较于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对于眼下的姜语晴来说,最为简单粗暴的目的,还是源于她本人的着实好奇。
“她……你没有机会见到她了,她早就已经不在了。所以那件衣服虽然说曾经是她穿过的,但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无主之物,你真的可以尽管拿去穿,不用担心这衣服原来的主人会怎么想。”
鬼王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百分之百地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一听便知道,明显要比平常的状态下低沉了不少,其中透露着丝丝缅怀和追忆的意味,甚至于还有着些许被努力压制住大半部分了的遗憾和悔恨的情绪。可见那个姜语晴素未谋面的女子,对于鬼王而言,是真的很特殊,也很重要。
只怕这区区一件半旧的家居服的背后,还有着某一个,甚至是某一些不为人知的,特别的故事。
姜语晴一时之间,也跟着有些语塞了那么小小的片刻。她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略带着一些私心,但是绝对没有任何恶意的开口询问,对于鬼王的影响竟然会如此之大,直接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一变,变得低迷消沉了不少不说,竟然连同他一贯说话的语调和口吻也都跟着变了,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连体温都下降了好几十个摄氏度一样。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不对劲儿了起来。如果说上一秒还是有些小小的温馨,小小的害羞,小小的幸福荡漾的感觉的话,那么这一刻,显然就已经再也没有了如此美好而令人回味无穷的良好气氛,这个鬼王殿之内的温度,都好像一下子凉透了大半截的感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