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不知道?
亏她说得出口,御衣是多么尊贵的东西,她居然可以取下一角,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不论武延秀得了东西之后想做什么,这都是僭越之行,尚衣署的人隶属内宫,怎可能连这点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
这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愚蠢找的借口。
“少卿莫生气,此女如今已经被押入大牢,听候处置了。”
经了王瑛提醒,卢静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拳头已经攥的死紧,他稍稍放开,为这些人的愚蠢感到悲哀。
武延秀行巫蛊之事,还算是为了争权夺利,可他们呢?
最后,怕只能乱棍打死,连个全尸都剩不下。
“昨天,国公府和郡王府都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一切都按照少卿的吩咐,早就准备了人,在暗中守着,桓国公府几乎是整夜都有哀嚎的声音传出来,想来都是那些跟着国公的女人,国公若是被处决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肯定要被再次变卖。”
“郡王府那边,姚御史去了一次,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又出来了,因为姚御史是从洛阳赶回来的,我们想,他一定是要向郡王提前汇报情况。”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异动……”王瑛说到这里,语调似乎有点迟疑,卢静章忙问道:“有什么可疑情况?”
“说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昨晚郡王府的管家刘德昭,是从后门跳墙进府的。”
“既然是管家,为何还要跳墙?”
这看来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且不去管他,只要武三思 别跑了就成。
实际上,不必和李俊取得沟通,卢静章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办的几件事情。
巫蛊之事一出,不管武三思 如何狡辩,他都已经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他受调查是早晚的事,为了防止他出现异动,大理寺的人早早的就守候在了他的府苑附近。
防患于未然,总要比亡羊补牢要好得多。
“下一步,清查桓国公的府宅,记住一定要全面仔细的搜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罪证。”
“少卿,那郡王那边?要不要知会一下?”
“你以为闹到这个地步,郡王还会不知情?”
“当然不会。”
“以德静的权势,他若是想管,早就管了,何至于等到这个时候。昨夜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马车从他身边经过,他都没敢发作,到了今天,我料定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你记得,对郡王府的包围,不能放松,王府中人的行为,进出所去的地方,都要尽量掌握。”
“我想,如果郡王有异动,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王瑛不无担心:“少卿,如果郡王真要行逆天之事,只靠大理寺的力量,也阻挡不住啊!”
“这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要去找能阻挡的住的人!”
他起身,去往净房沐浴更衣,要参见那人,这副鬼样子可不成。
“少卿,你要去哪里?”
“怎么,你也想去见识见识?”
他不经意的回头,发现王瑛正在瞧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便对他揶揄道。
没想到,王瑛真的跑过来,笑道:“我可以去吗,少卿?”
“当然可以。”他欣然同意。
就凭他昨天晚上在朱雀门前的表现,他就值得这次见面的机会。
卢静章料想,将王瑛引为后援,不仅对太子有好处,对他自己也是大有裨益。
另一边,德静郡王府上,朝阳升起,日子还要继续。
昨天,郡王的事业大受挫折,他的心情燥郁不安,正在思 考一个重大的决定。
是隐忍,还是抗争?
这不是一个容易做出的决定,毕竟,他现在手里能出的牌实在是少得可怜。
必须要慎重。
然而,府苑之中的人,还是一样做着自己的一摊活计,对于他们来说,只要郡王还没有倾覆,他们就要继续做活。
至于明天怎么样,也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
当然,他们其中的一些头脑灵活的,早就从武三思 阴沉的脸孔,刘德昭惶惶不安的神 色之中察觉到了一点异样,但他们能有什么办法,都是奴籍身,除了被卖,根本没有第二种选择。
已经引起下人们怀疑的管家刘德昭,冒着巨大的风险,又跑到西市上。
时间还早,西市还没有开门,但像刘德昭这样的人物,要想进入,还是很容易的。
又不是都必须走正门的。
绕过坊门,他来到了西市连通金光门的便渠附近,在这里,有一处角门,原先是为了疏通河道的往来船舶开设的。
现在这个功能也没有废弃,但它又新增了其他的功能,绝对是当初开立这个角门的人没有想到的。
它成为了地下黑市的入口。
就像是一切热闹的市场一样,管理严格的西市每时每刻也同样有见不得人的生意在进行。
这些生意可不管何时开市,何时闭市,从来都是全天营业,没有休息的时候。
刘德昭从角门处钻进去,沿着湿滑的楼梯,直接下到地底。
在这里,就是西市,乃至长安城的另一方天地了。
他从一些生得奇形怪状的人之间走过,他们都是早年受了伤,受了侮辱刑罚的人,虽说是没有被限制人身,却也无法在地面上生存,只能窝在黑市之中,时不时的讨口饭吃。
至于做什么,自然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挣钱,能活命,百无禁忌。
他们百无聊赖的倚在梁柱上,有的还和刘德昭打起了招呼,显然刘管家也是这里的常客。
刘德昭来到黑市的深处,跳过一滩污水,很快,就来到了一排低低矮矮的吊脚楼的中间。
只因为这里是地下又接近水源,故而,这里的小屋子也只能建成这样。
他跳过前面几个小屋,径直来到第五间,推门进去,就看到大概七八个壮汉都歪斜在里面,毫无体面。
视线逡巡一圈,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你,起来,跟我走!”
“还有你。”
一个脸上带了长长刀疤的男人和两个脸色黝黑的壮汉跟在刘德昭的身后,一起出了吊脚楼。
以后别管怎样,今天这出戏,他算是演全了,能不能成,全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