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车进入东宫,还没停稳的时候,李俊忽然看到,殿门外,一个焦急的身影,正在左右挪移。
他立刻跳下车,那人发现他,亦迎了过来。
“你可算是到了。”
殿门廊芜处站着个青年,他一袭白衣,丰神 俊朗,正是骆绎。
只因的此人轻功了得,又无比谨慎,现在正在充当两京之间信使的角色。
“殿下,是骆绎回来的迟了。”他躬身一揖,十分歉疚。
“你已经很尽力了,不必多心。”
两人快步进入内殿,阿城给他们端上了热茶,而后,又把殿里伺候的人都喊了出去。
“事情都办妥了吗?”
“办妥了,太子放心。”骆绎饮了几口茶,在外奔波,此刻他确实口渴。
“这就好,骆绎,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如今,骆绎,唐大眼等人都已经被他收入麾下,成为了自己门下的谋士,有正式的官职。
骆绎为太子文学,正六品下,唐大眼则入值太子右宗卫府,也算是了了他的心愿。
其实,东宫里散轶的文职官员名额更多,无奈,大眼兄只爱拳脚功夫,对文官连看都不想看上一眼。
让他去文官队列里站上一站,那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于是,只能去拥挤又惹眼的武官队伍里凑热闹。
好在,他刚回到长安的时候,就已经向李显申请了这项人事变动,父子两人当时的关系非常和睦,李显想也没想,就挥手同意。
不过是些七八品的小官,太子喜欢就让他添几个好了。
在李显的观念里,这些等级的小官,就算是陪着太子玩闹的,根本无关大局。
骆绎静静的等待,过了一晌功夫,某人才开口道:“我要你去保护兵部尚书宗楚客。”
“他?”
骆绎面露不满,一时没有吱声。
他的不理解,李俊心里都清楚,他们这些人啊,都跟姓武的有深仇大恨,宗楚客虽然不姓武,可他也是武媚娘的外甥,不只是武家的人,还属于近亲。
让武家的仇人去保护武家的核心成员,这简直是强人所难。
李俊没有逼迫骆绎,而是循循善诱:“骆绎,我知道,保护宗楚客,你心里有疙瘩,宗氏的为人,我心里很清楚,你也不要怀疑,我绝不是因为他是我未来的岳父,所以才徇私。”
“只是,此人现在手里握着兵权,如今武延秀已经不足为患,倒是武三思 ,是我们最后的敌人。”
“宗楚客这边,目前已经被我说服,在武三思 闹事的时候,不会施以援手,可若是他的安全不能得到保障,武三思 很有可能通过挟持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骆绎,武氏一族的势力,如今残存的就只有武三思 一人,只有除掉了他,你们的大仇才算是得报。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希望你能忍耐一些,去给宗楚客提供保护。”
“殿下,微臣遵命。”
听了太子的细心解释,骆绎心中的不平被迅速驱除,若论及仇恨,武氏一族,武媚娘当然是首恶,然而,首恶已死,他们只能从其他姓武的恶人身上下手。
相比武三思 ,宗楚客确实是可以放一放的仇家。
至于以后要不要收拾他,还要看无名子他们的意见。
“宗府上,我已经加强了戒备,你只需要保护宗楚客一个人的安全即可。”
“武三思 心机狡诈,你一定要小心。”
骆绎连连点头,出的殿门,就飞上了屋檐。
夜晚悄无声息的度过,很快,天的东边就现了鱼肚白。
佛晓还没有降临,大理寺的正殿之中,两个青年仰躺在地,显然都已陷入了沉醉。
寺丞王瑛,亦彻夜未归,与谈天说地,纵情饮酒的两人不同,他这一晚上,可是相当忙碌。
他已经将所有关于该案的问讯言辞都整理成了笔录,誊抄两遍,一份交给李显御览,一份留大理寺存档。
天刚蒙蒙亮,他就来到大理寺正殿,看到武延秀和卢静章两人还宿醉未醒,遗憾的摇摇头。
早间传来圣旨,今日不朝,昨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早就有数了。
关于武延秀的处置问题,李显还特别给大理寺下了一道谕旨,可先行关押,待他身体康复,再行处置。
在这个期间里,一定要把巫蛊事宜全部调查清楚,不得有遗漏。
至此,武延秀的这条命算是先挂上了,接下来的一步,还要请示卢静章的意见。
“卢少卿,醒醒,下官有要事禀报。”他轻轻推了几下,卢打了个激灵,登时坐起。
“什么事?”
他惊道,脑袋还是疼的要命,王瑛立刻上前提醒,武延秀可还没醒呢。
衣衫上酒气熏天,隐隐有一股臭味,引发了卢静章极度的不满,他小心翼翼的站起,跟着王瑛去到厢房商谈。
又嘱咐看守的差官,等延秀醒了,再行还押。
到底也是国公,总还是要给他几分颜面,再者说,他也没有任何武艺,大理寺的守卫又十分严密,想跑是跑不出去的。
待到了厢房,王瑛递给卢静章一块巾子,静章接过,擦了一把脸。
“平康坊和尚衣署都调查过了?”
“已经调查了,只是,相关人员的说辞和桓国公说的,有很大出入。”
“怎么回事?”
“据莲翠楼的妈妈玄青交代,这个秀儿,也就是晦月,根本不是什么婢女,就是坊里的小娘子。玄青也向我们出示了一张当时写的契约,和我们从国公府找到的那一张,一模一样。”
“玄青还给我们看了当年她买下晦月的时候,订立的卖身契,虽说契约已经失效,可文书还在。”
“现在已经查证属实,那确实是晦月的卖身契,而且,莲翠楼里的其他女子,也说认识晦月,所以,我想,在晦月的身份问题上,桓国公还是在撒谎。”
撒谎?
卢静章有些迷惑,昨夜武延秀的那种状态,当真不似撒谎,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那种状态下,他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欺骗自己。
不过,到了今天,晦月的身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是不是女妓,也无法动摇武延秀巫蛊的罪名。
“另外,尚衣署那边也揪出了那个采女,她承认确实收了桓国公的钱财,为她提供了御衣的一角。”
“但是,她一直辩解,说她并不知道桓国公要这个东西是为了什么。”
“信口雌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