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开心,时间过得就快。
虽然易庄村民大多没有时间观念,但春节还是一晃而过。年刚过完,就迎来了新节气——立春。地温很快升起来,易庄白天的温度已到十六、七度,村民早脱下身上的厚棉衣,仅穿一件夹袄就能御寒。让人行动不便的棉裤,早已不用再穿,下身穿件毛裤再套条单裤,也就感觉不到冷了。
田野的庄稼恢复了生机,麦苗仿佛睡醒似的,自根部开始,嫩嫩的绿意越发明显。村民也不再躲在室内,纷纷走出家门,庄上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未出嫁的女孩儿、年轻的媳妇,穿着过年添置的新衣,到处跑着显摆,似乎向人展示,她们也是春天的美景。
冰花也不例外,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刚开始,新媳妇晁丽娟跟着她到处跑,后来就不愿再出门了。同样是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和冰花站在一起,小晁感觉自己不像新媳妇,倒像是小姐的跟班丫头,显得土不啦叽。有比较就有烦恼,也就有妒忌,慢慢二人就变得生分起来。
正月刚过完,绍姿接到电报,大伯又联系到一份工作,让他立即赶过去上班,新婚燕尔的他,依依不舍地离开心爱的妻子小晁、日益年迈的父母和曾经日思夜想的故乡,再次踏上远行的征程。新娘子小晁心中不舍,但不能拦着丈夫,恰好那段时间母亲身体不适,于是便常常回娘家照看老人。
儿子又走了,缺少了得力帮手,三爷心里却非常高兴,因为儿子又有了“新前程”。心情很好的三爷每天忙碌着,为生产队的事务忙,为自己家的琐事忙,为地里茁壮的庄稼忙。刚过五十岁的三爷,丝毫感觉不到劳累,面色红润、精力充沛、步伐铿锵。
西耳屋改造成一间牛屋,里面拴了头健壮黄牛。这头黄牛被乡亲们亲切地称为“老板犍”,膘好干活不惜力,农忙时能干不少活儿。三爷和它有着深厚的感情,每当进西耳屋时,“老板犍”都会瞪大双眼,不停摇晃脑袋,屁股后的尾巴甩来甩去,身子也使劲往前蹭,似乎想和主人“亲密接触”。
将端来的草料倒进牛槽后,摸着“老板犍”的脑门,三爷将大嗓门换到柔声频道,温和地说:“别急,别急,‘老板犍’放心,肯定叫你吃饱肚子,添了水后吃才着舒服。”
草料拌好后,“老板犍”便不再理会三爷,只顾低头大口吃草。牲口吃得十分专注,三爷很是受用,他在牛屋角落处蹲下,从怀里掏出旱烟袋,装满一锅烟叶、点上火静静地抽着。
五、六年前,从集镇买回这头黄牛时,它还是个小牛犊,几年功夫就长得越发健壮,庄上许多农户家的牛,均比不上它有劲、能干。三爷从不虐待“老板犍”,每天都好好地侍候,让它吃饱喝足,休息时绝不去干活。还时常带“老板犍”出去晒太阳,此时三爷留在室里清除粪便,给地面垫上干土,吸附屋里潮气,确保“老板犍”生活环境干燥、舒适。
三奶和冰花很少去牛屋,那是三爷和“老板犍”相处之所,每当遇到难题或伤心事,三爷就躲进去和“老板犍”说话解闷。
辛勤的汗水必然收获丰厚的回报。“老板犍”受到善待,自然愿意奉献更多的力气。每年麦收,“老板犍”都飞奔着往回拉麦子。打麦场上,“老板犍”拖着几百斤重的大石滚,一圈圈转着碾麦,直到麦粒全部脱落。拉各类秋作物秸秆,“老板犍”也立下莫大功勋。更为可贵的,每年秋收后、种麦前,三爷家十多亩地的翻耕,都是“老板犍”拉着沉重的铁犁铧一块块干出来的。
三爷像对儿子一样对待“老板犍”,他有种感觉,“老板犍”是上天冥冥中派来的好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