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正拿了糕点过来,结果眼睁睁看着顾珏就这么被拖了出去,他眼睛瞪大,而后飞快跑出去。
顾珏从顾怜月那里听到朝堂上一片争执,而他与顾怜月在风头浪尖的时候便想到有这一日,这是迟早的事情,他没觉得太后传他过去奇怪,他更奇怪的是,太后居然这么明目张胆。
顾珏面无表情,没有害怕,到了长寿宫,他猛地被丢在地上,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他的表情却并不狼狈。
突然面前站了一个人,是那老嬷嬷:“来人,给公子上垫子!”
垫子?有这么好?
顾珏心头已经有些觉得不好了,但看一个太监端着一个垫子上来,垫子看着是普通垫子,但是放在地上的一瞬间,他分明听见这垫子的声音不对,他猛然想起什么。
这宫中磋磨人的手段甚多,其中一个便是针砧,他没有见到过针砧,但是他见到过跪了针砧的人的双腿!
那里千疮百孔,因为这针砧顾名思义便是订满了钉子的板子,人跪在上面,一双膝盖瞬间就废了!
顾珏心头一凛,那老嬷嬷却在催促他:“公子,还不快跪!”
顾珏不动,不知怎么,他心头一片平静。
他勾了勾嘴唇:“这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吗?”
顾珏这话一问,老嬷嬷一时倒是哑了,但是很快老嬷嬷脸上多了凶狠:“让你跪你就跪!”说罢冲着左右看了一眼,立刻有人过来抓住顾珏的左右臂,顾珏眸色凌厉:“今日我若在这里断了一双腿,来日,太后娘娘这长寿宫,只怕不得安宁。”
老嬷嬷心头一惊:“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顾珏道:“是我胡言乱语吗?”他幽幽道:“抓一个皇帝用这么多侍卫护着的人已经是打皇帝的脸了,这会儿用刑若是还用太后的名义,简直就是再往皇帝的脸上打一巴掌,这一巴掌,你打不起,便是太后娘娘也打不起。”
“你!”老嬷嬷一时心惊,却是不能反驳。
“从前倒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能说会道之人。”幽幽的声音从屏风后头传出来,紧接着,一个人映入眼帘。
此人一身金织翔凤团的衣袍,妆发精致,五官清丽,可以看出年轻时候是怎样的风华绝代,顾珏见过太后的时候实在不多,可以说,这样直面,或许如今才是第一次。
顾珏颔首,不卑不亢:“太后谬赞了。”
太后眉头一挑,坐在高座上,居高临下看着顾珏:“哀家看你倒不像是个蠢人,当知道今日哀家让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顾珏沉吟了一会儿,过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她让他过来,自然是来受罚的,他道:“我心中虽知道,但是太后娘娘也知道,我方才说的话是事实,太后心头恼怒,是恼怒陛下不分轻重,但此事,纵然要罚,也得陛下来罚,否则,只怕伤了太后与陛下母子情分。”
方才他已经明目张胆的说了,萧彧正儿八经要护着他,今日萧彧若是被满朝文武逼得对他处罚,那顾珏是真的喊破喉咙也没用,但是来的却偏偏是太后,太后这么打萧彧的脸,可不是伤母子情分吗?
顾珏心知太后与萧彧感情一般,可再一般,他二人到底是亲生母子,如今萧彧也是皇帝,太后便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半点儿不顾忌他,顾珏是对萧彧没念想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如今用萧彧的名声给自己做挡箭牌。
有挡箭牌不用是傻瓜,他可不喜欢受罚!
顾珏心头好笑,萧彧拿他给顾怜月做挡箭牌,如今,他在太后面前拿萧彧做挡箭牌,也算互有往来了。
太后面色黑沉下去:“你好大的胆子!”
顾珏指着自己脖子上那印记:“太后娘娘看看我的脖子,我一个连自戕都敢做的人,可想而知胆子有多大,太后娘娘罚我不成,杀我不成,这人还得陛下自己罚,自己杀,才能堵了外头人的嘴,否则陛下一直都是个为了男宠不顾丽妃的样子,是不是?”
“你真是仗着他对你宠爱便有恃无恐了。”太后厉声怒道:“哀家今日便罚了你,你以为皇帝能将哀家如何?”
顾珏道:“不能如何,陛下自然也不能说太后娘娘什么,可这母子情分破坏起来容易,修补起来却难,陛下的性子,太后娘娘知道,这一旦心念定了,要改可就难了。”
正如萧彧威胁顾珏永远是一招花生的骨灰,顾珏如今就拿母子情分说事,太后便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母家考虑到萧彧的态度,招不用多,能用的,就很好。
顾珏心头越发觉得讽刺,他如今倒是有些懂了萧彧的想法了,这言语拿捏能让人不能动弹的样子,果真令人爽快的很。
太后如何不知道顾珏说的是真的,可她如今大张旗鼓将人提出来,左右已经是打了皇帝的脸了,本是要看顾珏情况吓吓他,却没想到,他没有吓着便罢了,反而反过来让她哑口无言了。
太后心头看着顾珏恨不能将他打死,可如今这人竟是打不得杀不得,人是抓来了,可却成了烫手山芋了,太后心头甚至有一丝后悔,这朝堂上闹成这样,甚至要牵连她的母家,她这才将人带了来,就算是做样子,她也得让人知道她的态度,可这态度有了,却反被顾珏一句话堵了。
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除了当初先皇后在时,她伏低做小的时候有过,这么些年了,她都快忘了,结果顾珏偏偏让她想起来了。
太后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她咬着牙,心头一股心气:“你人都来了,若是你人好好的进来还能好好的出去,今日这一趟,哀家才是白做了,来人,给哀家掌嘴!”
她一双利眼扫过顾珏那面容:“你这一张嘴倒是厉害的很,但是哀家当真十分不喜,今日便教一教你规矩,望你以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