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沉睡,便是一日,皓月高挂,星空满布。
被耳边窃窃私语扰醒的阿酒,仰躺在床塌上,先行清醒的意识被四肢强烈的酸痛感覆盖,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给生生拎了一路。
“好痛...”
睁开双眸还未完全醒来的阿酒,映入云佛铃突然放大的俏脸,瞬间吓了个完全清醒,不为其他,就为云佛玲此刻正盯着自己,散发满眸羡慕光芒的眼神。
“你...”
“阿酒...?”
透露着无限惊喜与激动的言语,让阿酒没由来的咽了咽口水。
昨晚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夫君来了!”
“我夫君?”
“嗯!”
“谁啊”
“极渊城主啊!”??云佛铃瞧着满眸震惊的阿酒,戳了戳阿酒僵硬的脸颊道:“你睡糊涂啦?”
我...什么情况?老子睡了一觉起来天要塌了?!阿酒瞅着出奇兴奋的云佛铃,看了一眼更显激情的炎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脚底蔓延而上,凉透背脊。
“酒啊~原来昨晚你是要去你密会夫君啊?”
瞧着炎霄目光一荡,望向自己的眼神不可言喻,阿酒终于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掀开被子坐起身起来,看向屋内唯一算是正常的伏霜白。
“昨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岂料伏霜白只看了眼自己便迅速移开了目光,欲言又止的模样甚是怪异,半响才道。
“昨晚...极渊城主亲自送你回来,现在就在楼上雅阁...等你用膳。”
即便伏霜白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事实,阿酒仍是存侥幸试探性的再声道:“等...等我用膳?”
“嘭!嘭!嘭!”
门外恭敬守礼的叩门声响起,随着一声‘晚膳已备好,城主请诸位前去用膳’,阿酒直觉此刻自己都快要原地爆体而亡了。
“好”
说罢,云佛玲拉起满容快要晕厥的阿酒,就往雅阁走去,行走间不停诉说着这极渊城主如何帅的惊天地泣鬼神,更是将昨晚极渊城主照顾阿酒时多温柔多深情阐述得淋漓尽致。
整个过程阿酒全然未听见云佛玲的话语,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神经一根一根断裂的绝望之声。
阿酒转头有气无力的看向活脱跳跃的云佛玲,心下道你确定你现在不是送我去转世轮回?!?这极渊城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冒用他的名讳也只是想要保住我这条小命,这下好了!正主大驾光临...这哪是在等我用膳?这明明就是在等我送命啊!!!
即便阿酒再不甘愿,还是被云佛玲带进了雅阁,云佛玲和炎霄率先向窗前单手撑颚盯着阿酒的极渊城主行了礼,见此,伏霜白也不失尊卑的紧跟而上,唯独阿酒头颅低垂,站在门边不进也不出。
“阿酒...”
云佛玲瞧着极渊城主充满趣味的目光,朝阿酒轻轻一唤,眼看阿酒就是不见丝毫动作,炎霄想着便要去拉,身后话音响起。
“夫人,这多人等着,你,确定不过来?”
空气顷刻凝固带来的冷冽之气刺激着阿酒的神经,夫...夫人?震惊大于胆怯的冲动促使阿酒抬起头颅,对上饭桌前正注视自己的极渊城主。
精绣着金丝线腾云纹的帝王青华袍映入视线,乌发着锦缎轻挽披于肩胛,微微松开的衣襟,露出皓洁刚健的胸膛,隐约可见紧致结实的腹肌,腰间封带随意捆绑。颊如削成,银面覆眸,赤金瞳孔幽暗深邃,虽不见全容,但见其抬颚间,嘴角微微上扬满溢惑人心魂的邪魅之意。
阿酒没由来的僵住,恍惚间竟将此人与魔魇幻化之人重叠,猛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此人,心下暗叹果真是绝色啊....
不同于阿酒的莫名怪异,伏霜白、炎霄以及云佛玲已是从震惊恢复到了正常。
“阿酒,我都饿死了”
僵持在如此颇为怪异的空间里,炎霄浑身觉得难受,促使云佛玲拉过阿酒,四人上了座。席间极渊城主仅是看了炎霄道了句“不错”,未再开口,这可让炎霄胃口大开,连吃了三碗饭。
用完膳,其余几人各自回了房,只剩下阿酒和幽荧的房间内充斥耐人寻味的诡异气氛,好似落入了冰天雪地,连行走间亦是触底生寒,背脊发凉。
阿酒故作镇定的摸索到窗台边,推开窗看了看夜色,嘀咕道:“这也没变天...怎会如此冷...”
“你冷?”
坐在椅塌间闭目养神许久的幽荧终于开了口,却也不看正偷瞄着自己的阿酒。五指一张,酒壶悬浮而出,蕴含着醇香四溢的琼浆湿润诱色薄唇流入口中,极具慵懒魅惑。
“没...没...”
阿酒忙朝幽荧摆了摆手,目光却盯上了幽荧手中变幻而出的酒坛,不由得吞下被眼前景致及琼浆引诱而出的口水,咬住下唇。
“你叫...阿酒?”幽荧转头看了眼正盯着自己手中酒坛的阿酒:“想喝?”
“嗯嗯嗯嗯”
若这世间一定有让阿酒舍生忘死的东西,除却心中只知其名的梵心,便是这能让人醉生梦死的美酒佳酿了。
见阿酒头点得如同木鱼,顺手便将酒坛扔了过来,眼看美酒在前,阿酒岂坑放过,继而也没注意接住酒坛的自己已近幽荧身前。
“咕嘟...咕嘟...”
只管抱着酒坛就往嘴里倒去,果然太香了...这味道太像是自己在某个地方喝过...
见阿酒饮酒间微陷迷茫的目光,幽荧低下头颅在阿酒耳边轻声道:“这酒是为我夫人酿造的”
“噗...”
从未曾想过自己也会浪费佳酿的阿酒,抬头看向正俯视着自己的幽荧,瞳孔中寒意渐生,慌忙将酒坛塞进幽荧怀中,双手握拳举过头顶,默念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主动认错总是对的!
“极渊城主,小的错了!小的也只是想要保命!听闻极渊城主绝世风华,六界无敌,故而才借用您老人家的名声保全小命啊!!”
说罢,见幽荧仍旧盯着自己不吭声,阿酒紧咬银牙,大有壮士断腕的决心,抬手竖起掌心:“小的发誓!句句属实!还请极渊城主贵人多忘事,放过小的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喽啰!”
许久,久到阿酒都觉得快要把自己憋死过去,幽荧方才抬了头,将酒坛漠然扔进阿酒怀中。
突然接到酒坛的阿酒一愣,反射性的抱紧酒坛,偷偷瞄向幽荧,见幽荧冷冽的目光仅是在自己面上扫过,附而单手撑额,像是睡了过去。
但阿酒也不会真白痴到以为幽荧睡了,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蹑手蹑脚的缩到离幽荧座榻旁的椅子下,小心翼翼的举起酒坛,见幽荧仍旧闭着双眸,故而像是忘却了恐惧般饮起酒来。也不怪阿酒有恃无恐,毕竟一个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而不慌乱的人,六界之内也是不多见。
耳边传来阿酒的饮酒声,幽荧微睁凤眸,余光落在阿酒身上。这五百年多少伪装成九极的人接近自己总是有着无数的理由,或是极像或是极劣,然这个阿酒却不似任何套路。
“对了!”阿酒放下喝了一半的酒坛,看向幽荧,这个极渊城主看起来就不简单,一定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若是能从他口中获得些许线索应该不疑有假。可这极渊城主看起来绝不像好说话的人,思来想去,阿酒想到了自己曾看过的人间话本,至于什么时候看的阿酒也难得想了,经常出现一个人帮了一个人,然后被帮的人总会说做牛做马,在所不辞。做牛做马...想来这位极渊城主也是不需要,那就换成...
“那个...极渊城主...”阿酒缩回幽荧的座榻下,瞅着幽荧半天未见动静的神情,小声道:“听闻你绝顶厉害,无所不知”
见幽荧狭长的睫毛灵动,阿酒抓紧时机继续道:“不知道您可否为小的解答三个问题,就三个!”
阿酒将手放在颊边比了个‘三’,半伏着身姿双臂匍匐着朝幽荧靠近道:“一个问题换一个条件,三个问题换三个条件”
引人入胜的酒香气息自幽荧身上散发,靠近了闻着特别诱人,恰恰就是阿酒喜欢的香味,俯视着幽荧的面容,目光落上银面,行云流水的纹路,精妙绝伦的雕工,无一处不彰显着阿酒对此物没由来的熟悉感。
“好”
幽荧闭眸浅答,却随时关注着阿酒的一举一动,得到回应的阿酒朝幽荧凑得更紧。
“极渊城主,可曾听说过大罗冰镜?”
这话倒是让幽荧睁了眸,擒着阿酒眼中的期待,唇齿轻启。
“玄天帝君创化之物,可吸纳六界生灵于其中,不死不灭,不记世不...”
本就渐化的冰雪寒气,随着幽荧突然坐起的身姿,变得更加寒冷,激得阿酒没有来的一颤。瞧着幽荧彻底睁开的眸子,阿酒追问道。
“不...什么?”
幽荧低眉,阿酒的容颜近在眼前,右眸下的痣印映入赤金瞳。
“不入轮回...”
“那...”
“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幽荧带着决定性的话音止住了阿酒即将出口的问题,阿酒瞬间闭了嘴,缩回身姿道:“那我保留...”
说着阿酒乖乖回到了椅子下,抱着酒坛再次喝了起来,梦魇说自己就是大罗冰镜里的人,按极渊城主的解释,阿酒也算是找到了自己为何不记得自己是谁的理由,接下来只要找到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所有的答案也就出来了。
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阿酒,自然未察觉到此时的幽荧,望向自己时的目光已然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