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早自习,没人专心念英语,没人踏实背古文。
所有人都在议论今天的事情。
俞深手里拿着传单,整张脸冰得能冻死人。
江浅不敢看这张制作拙劣的传单,他已经猜到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只是江浅的失态,让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猜测。
他转头,扫了眼正假装背单词的江浅,想起他曾经说过:
“我从来不扑女人”,“你放心,我不会对她们有意思”……
诸如此类的话,江浅说过不少,但他从没朝那个方向想过。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放空,这不是他该想的事。
他的眼睛总是情不自禁关注身旁的人,直到陶安安扭过来,小声道:“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传单,从门缝塞进了男生宿舍,差不多每层都有几间收到了这个。”
刘浩补充:“这张还是我们从隔壁寝室手里抢过来的。”
俞深看着传单上贴着从报纸上剪下的“变态”两个字,眉头皱得更紧了。
虽然只有一句话:江浅和俞深搞同性恋,变态!
但作为学校内的风云人物,这无根无据的八卦还是被当成了空穴不来风的“事实”。
只一顿早饭的时间,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这不是他俩头一次变成CP,可是较前两个箱子完全不同。现在是2010年,他们不是明星,也没在一个思想开明的时尚公司。
他俩在一座二线城市的高中,四周都是单纯的学生。甚至有些都不知道“同性恋”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正是因为不明白、不了解,所以才更轻易地去伤害别人。
“你们说够了没?”
一声怒吼,让议论纷纷的整个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可吼出这话的却不是任何一位当事人。
这个坐在陶安安前排的女生,俞深甚至都没能记住她的名字。
“你们成天就知道八卦这个八卦那个的,长舌妇说的就是你们!”
“好!说的好!”
陶安安和刘浩立刻拍手叫好。
可这时却有人冷哼了一声反驳:“平时说人八卦,可没少了你。”
姑娘气得脸通红:“可我不像你们!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
“笑话,他们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了啊?”
“恶心!同性恋就是恶心!”孙辰扶着眼镜,狠狠啐了口。
“你!你太过分了!”
眼瞅着姑娘气得快哭了。“刺啦~”一阵刺耳的金属声,俞深直接将凳子朝后踢出老远,教室里登时安静了下来。
“有什么话,当着老子的面儿说。”俞深冷笑着扫了眼四周,“有种,现在,到我面前说。”
他活动了活动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
一群人立刻缩了脖子,孙辰吞了吞口水,忙举起英语书,假装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事件发酵得很快。中午,江浅和俞深便被喊去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教导主任整张脸都皱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学生,发愁不已。
“怎么又是你们?”
俞深无奈笑了笑:“老师,您这话说的,跟我们想来这儿似的。”
教导主任看着面前的孩子,琢磨这俩小子要是自己儿子,肯定一脚踹飞他们,不带犹豫的。
“您找我们来,什么事?总不会是搬书吧?”俞深一拍巴掌,嬉皮笑脸道,“那我们很乐意为人民服务!”
江浅此时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但明显还没有好到能融入角色。所以只能放任俞深自己处理。
“现在学校里,有点关于你们的传闻。”
俞深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张折得皱皱巴巴的纸。
“您说这个?”
教导主任皱了皱眉,接过俞深递来的手工传单,那表情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但又有点儿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传开的……”
“敢情您刚知道啊?”
教导主任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上午听几个老师说来着,没想到是有人发了传单。而且我今天收到了举报信。说……你俩住在一起,关系过密。”
“我俩确实住一块儿。”
俞深坦然的模样,让教导主任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有点儿什么毛病……
“你们果真跟信里……”
俞深忙伸手制止:“您稍等!住一块儿,关系好,就是谈恋爱了?”他撇了撇嘴,“这个逻辑不对啊,那每个男寝共住的四个人都算交往过密?”
“那能一样么?”
“您告诉我哪儿不一样?”
教导主任哑口无言,本想说,谈恋爱是会这样那样那样的,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这身份根本开不了口。
“信里说,看见你俩那什么了。”
俞深心里呵呵,这编瞎话还真是不要成本。
“那什么?”俞深装傻。
“就打啵儿啊!”
俞深恍然大悟。
“哦,第一,我俩平时只打架,这个还真没打过。第二,我们班孙辰还亲过施伟呢,他俩也同性恋啊?”
教导主任这下彻底懵了。
他虽然心里对这两个学生多少有点喜欢不起来。可这二位都是将来要贴在光荣榜上的,实在不好使劲儿批评。
“老师,我觉得您不该找我俩谈话,应该去找这个做传单的人。”俞深说得煞有介事,“您说他安得什么心?这么诬陷一个省篮球队的队员和一个省信息学奥赛的一等奖。”
教导主任:……这走向好像有点不对。
“而且您想啊,这人大晚上不睡觉,去散传单,多危险啊!这好歹散播的是谣言,万一是什么其他的……”俞深抱着胳膊撇了撇嘴,“这都高三了,最后关头,万一谁被他影响了,您说是吧?”
教导主任:……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直到江浅木讷地被俞深拽着走出了教导主任办公室,主任本人才从懵圈中清醒过来。
他明明是要好好批评批评两人,这怎么……
闻讯赶来的区老师本以为会看见两个学生委屈地站在主任办公室挨批,可没想到竟看见俞深正在批评江浅。
“差不多自怨自艾也要有个限度啊!”
江浅茫然地抬起头。
俞深气冲冲道:“你再这么下去,我就不跟你玩了!”
江浅:?
俞队长安慰人的方法笨拙,但似乎很有效。
“我晚上还想吃打卤面,你这样的,还能做出好吃的打卤面么?”
江浅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里的阴霾瞬间被这毫无章法的拳头打散了。
“能,只要你开口,什么时候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