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金陵城的路上,秦子越忽然多出了几分归心似箭的感觉。
平常八九日的路程,硬是让他在第四日到达了金陵城门前。
这几日他几乎不眠不休的赶路,心中同时蕴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不过秦子越是奉旨回宫,虽然心情迫切,但回金陵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宫面见陛下。
当风尘仆仆,眼底氤氲着一层无情的秦子越站在萧聆跟前的时候,还让萧聆吓了一大跳。
重华殿内,萧聆居高临下的望着秦子越,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
“子越,朕当真是没看错你,没想到你竟然三四日就赶回来了,可见对朕的忠心不凡。”
“……多谢陛下夸奖。”
秦子越应得有些心虚,而后便直奔主题,“陛下这次召我回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吗?”
“的确有件事,不过也不着急,只是需要你暂时留着金陵。”
留在金陵?
秦子越心中松了口气,淡淡的喜悦之情跃上眉梢,他朝着萧聆拱拱手,淡声道:“微臣遵命。”
“对了,甘陵水军的操练情况如何?”
“甚好,这段时间甘陵军上下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面,将来肯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太好了,如今北海宜族不太安定,将来若有战事发生,咱们也不至于应对吃力。”
“陛下高瞻远瞩,上天必定会降福于大周,守护大周世代的安宁与繁华。”
“倒是承你吉言了。”
可能是年岁渐长,如今的萧聆身上也沾染了几分平静的烟火气,在这群后辈的面前,也没什么架子,倒是变得比以前更加随和。
萧聆从高台上缓缓而下,并朝着秦子越道:“你长途奔波,眼下便回去好生休息吧。”
“是。”
秦子越从皇宫出来的时候,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
高高的耀阳挂在天上,秦子越饱满的额头上生了一层薄汗,他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用衣袖随意的擦了擦,而后翻身上马,径直朝着承安侯府所在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秦子越的心情几经变换,那张成熟俊朗的脸庞之上,也不自觉挂上了几分笑容。
来到承安侯府门外,守门的小厮见到秦子越还颇有些惊讶,赶忙上前接过了秦子越手中的缰绳。
“秦将军,您怎么回来了?”
“陛下召见,所以回来的匆忙,也没时间给侯府传个消息,宋伯伯在家吗?”
“老爷和夫人都在呢。”
小厮笑着跟着秦子越旁边,而后又体贴的补充了句:“不过……小姐不在。”
话音落下,秦子越迈上台阶的脚步微顿。
他微微侧脸,朝着小厮问道:“清清……出去玩了?”
“对,柳国公府前些天就送来了请帖,邀请小姐今日过府赏花游玩,听说下午他们还要去郊外的马场赛马,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说到这里,秦子越的脚步便彻底停了下来,眼下似乎也没了进府的打算。
小厮关切的问了句:“秦将军刚刚回来,风尘仆仆的,不如先回府休整一下吧,您看起来很是疲累。”
“……嗯。”
秦子越缓缓转身,又继续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不过……等清清回来了,劳烦府上派人去我家通知一声。”
“您和我们家小姐感情好,我们知道,您回去休息吧。”
秦子越淡淡的勾了勾唇,而后牵着马离开,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秦子越的家就在承安侯府附近的一条后街上,僻静巷子里,一座二进小院,院墙灰白,透着一种古旧的味道。
这是秦子越领了朝廷的官职后不久,在金陵城中自己买的一处居所。
平日不需要外出的时候,他都是住在这里。
毕竟如今他们都长大了,也不能动不动就住在侯府或者王府里。
秦子越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推开院门,一阵风吹过,庭院中的落叶堆了一地,随着风打着旋,发出飒飒的声响。
他的目光随意打量了一圈,而后缓缓关上了院门。
他本来就喜欢安静,所以家里连个看门的所谓仆人都没有,更加没有什么丫鬟侍女,院内冷房冷灶,看起来格外萧条。
秦子越直接回了住屋,连身上的脏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黑漆漆的眸子盯着房顶,神情迷离。
不眠不休连着赶了三天路,秦子越本来是疲惫至极,可是脑海里面仿佛凝着一股劲,让他轻易不能坠入梦乡。
放空了半晌,秦子越幽幽的叹了口气,而后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再想她。
而此时此刻的陆清,身在宾客满堂的国公府内,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天边去。
“清清,你哥哥在忙什么?怎么最近都不见他出来走动?”
公孙毓秀端了盘枣泥山药糕,送到陆清跟前,而后看似无意的问了这么一句。
然后,陆清托着下巴,指尖蘸着茶水,在石桌上写写画画,百无聊赖似的,但就是没有听见公孙毓秀的问话。
公孙毓秀捅了捅她的肩膀。
陆清才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朝着她问了句:“怎么了?”
“你怎么回事呀?出来玩,怎么这么没精神?看你这样,待会儿还能不能好好赛马了?”
要换做平时,听见公孙毓秀的怀疑,陆清一定会跳起来反驳,激烈的证明自己是如何如何的行。
然而现在,陆清只是淡淡的应了句:“赛什么马?无聊。”
“……”
这是他们的马背上的霸王花会说出来的话吗?
公孙毓秀拧起眉头,然后摸了摸陆清的额头,嘀咕道:“也没发烧呀?”
陆清:“……”
陆清朝着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把她的手推开,闷闷道:“唉,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不论是赛马,还是赏花,本小姐都觉得无聊至极。”
“你不就偷跑去了甘陵一趟吗?难道回来之后,红姨训你了?还是……”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提不起劲?按说你见到了秦子越,回来应该跟打了鸡血似的……”
“别跟我提他!”
提到秦子越,陆清立即敏感起来,绷着小脸冷声道:“提起他我就烦!”
公孙毓秀沉默的抿了抿唇。
合着事情出在秦子越身上?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
公孙毓秀又捅了捅陆清的胳膊,缓缓笑道:“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不过你哥哥在干嘛?下午去马场的时候,叫上他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