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一定是在做梦,等梦醒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
许氏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钻心的疼痛让她立刻清醒了过来。
入目便是低矮的祠堂,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数不清的牌位,距离最近的便是曹氏的牌位,旁边是大公子的牌位。
一阵冷风吹来,白蜡烛晃了两下,便熄灭了,屋内瞬间陷入了黑暗。
恍惚中似乎有女人的笑声传来,在耳边低低地笑着,紧接着就是小孩子的笑声。
许氏忽然听出,这是曹氏在哄大公子睡觉的声音。
女人慌了,立刻跳起来,踉跄地冲出去,冲到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太太,老爷吩咐了,您今晚不能出去,必须在这里跪一夜。”
许氏抬手就给了那婆子一个耳光:“我是府里的女主人,你一个奴才,竟然敢拦住我,是不想活了吗?”
婆子被打得愣了一下,随后才醒悟了过来,冷笑一声道:“太太,你醒醒吧,你现在已经不是夫人了,而是一个杀人犯,老爷说了,定安侯府只有曹氏一个夫人,你杀了夫人,老爷要你罚跪一夜,给夫人请罪!”
许氏咬牙道:“老爷只是一时糊涂,才罚我过来的,说不定明天老爷就后悔了,就会接我回去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婆子冷笑道:“太太,老爷可是当着我们的面给你写了休书,你已经不是这定安侯府的女主人了,还是别做梦了,到了明天,老爷就要把你送官了,别说这种没用的话了,你被官府抓过去可是要杀头的,哪有什么以后?”
许氏哆嗦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老爷的确写了一封休书摔在她的脸上。
她跟老爷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老爷竟然说翻脸就翻脸。
送官?老爷明天真的要把她送官吗?
一阵冷风吹过,许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女人踉跄地后退一步,直直地盯着曹氏的牌位。
她连杀了两条人命,送官肯定是要被杀头的。
不会的,也许老爷只是吓唬一下她,到了明天就会接她回去的。
毕竟她还有一儿一女,老爷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在仓儿的面子上的。
许氏这般想着,一颗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先打个盹儿吧,等到天亮了,老爷说不定就会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这样想着,许氏便靠在墙角,安安静静地睡下了。
这时候,院子的门忽然被敲响。
守门的婆子探出头来:“谁呀?”
冯姝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大姑娘?”守门婆子吃了一惊,“您怎么过来了?老爷吩咐过,这里不许任何人进来的。”
跟在冯姝后面的紫陌把一块银子塞入婆子手中。
守门婆子当即变了态度,打开门道:“大姑娘,侯爷交代过不许人来看太太,您看过就早些离开吧,不然老奴交代不了。”
冯姝笑了笑道:“放心吧,我只跟她说几句话就走。”
紫陌刚要跟着进去,冯姝扭头吩咐道:“紫陌,你就待在门口吧。”
紫陌不放心:“姑娘,要是她对您动粗怎么办?”
“不会的,她力气没我大。”
冯姝走到祠堂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守门的婆子重新点亮了蜡烛,数十个先祖的牌位在烛光下闪着诡异的光,看着颇有些吓人。
听到动静,正靠着墙角打盹儿的许氏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冯姝。
冯姝一步步朝许氏走过去,在她面前两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许氏转了转眼珠,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冯姝盯着许氏惨白的脸,微笑道:“十几年前,你杀害我母亲和我大哥时,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她是来替冯大姑娘责问这个女人的。
如果不是许氏害死了冯大姑娘的母亲和大哥,再逼走了那女孩儿,冯大姑娘也就不会被害死在异乡了。
白天她当众揭穿了许氏的罪行,冯远章虽然当场一纸休书休了这个女人,却没有立刻把她送官,而是要求这女人先跪曹氏的牌位。
从那一刻开始,冯姝就知道,即便这个女人害死了两条人命,可冯远章还是下不了狠心杀她。
既然冯远章下不了手,那么她就替冯大姑娘来为她的母亲报仇。
许氏冷冷一笑:“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吗?告诉你,二郎就是个混混,这偌大的定安侯府以后可是要靠三郎的,三郎可是我生的儿子,老爷为了三郎,肯定不会把我怎样的,也许等到天亮之后,老爷就会派人来接我了。”
冯姝弯唇笑了笑:“是啊,我父亲为了三郎肯定不会把你送官,因为要是你成了杀人犯,三公子就无法参加科举了,还有,如果你是个杀人犯,三姑娘也就没人说亲了,因为谁也不想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回去做儿媳妇儿的。”
许氏得意一笑:“你竟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说,也许要不了几天,老爷就会放我出去的,因为我给他生了一对出色的儿女,老爷以后要靠他们撑起门户的。”
冯姝笑了笑:“是啊,我父亲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没把你送官,而是打算让你自行了断。”
“自行了断?”许氏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冯姝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扔在许氏的面前,“就是让你用这条白绫自行了断,难道你听不懂吗?”
“不可能!”许氏看着那条白绫,就像看到了一条毒蛇,惊恐地后退一步,“你骗我!”
冯姝弯唇笑了笑:“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我父亲的意很明显,他不会允许三郎和三娘有一个杀人犯的母亲,可是你毕竟杀了人,所以,我父亲要求你自行了断,对外就宣称你是病死的,这样一来,你的死活就不会影响冯仓和冯珍了,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他们两个,都是最好的结局,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冯姝说完,转身就走。
许氏腾地起身,一把抓住冯姝的胳膊:“你告诉我实话,这到底是老爷的意思,还是你骗我的?”
冯姝摊了摊手,无奈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你可以不死,等到明天天亮,你自己去问我父亲,这样总行了吧?”
盯着许氏渐渐苍白的脸,冯姝微笑道:“你从一开始就口口声声说,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的孩子们考虑,现在,你也想一想,现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你死了才是对你的孩子最大的帮助?”
许氏嘴唇不停地都这,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冯姝不再看她,转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