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谦分析了一通之后,许靖皱着眉头,将他的发梢捏得更紧了。
煦和的眉头也皱的更紧:“难道我们就当真指望那个什么圣女作法显灵?”
“我们最好这么期待。”薛谦两手交叉插在宽袍大袖中,靠在床柱上,打着哈欠道。
正在三人犯愁的期间,宋芮又惊厥了一次,全身抽搐,直翻白眼,好不吓人。
终于等到素帛来为他进行驱邪仪式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可是圣女亲自作法,可不是每天都能见的,还是有不少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学子们聚在门外,好奇地等待奇迹降临。
素帛穿着平常的白衣道袍,手持拂尘,优雅自若地走在前头。皓君手捧着一只金丝楠木锦盒低头跟在后面,步履坚定从容。
“你看,圣女不愧是圣女。”学生中有人悄悄议论,“平日觉着还挺平易近人的,端庄起来还真有几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味道。”
又有不懂事的人问了:“她们怎么没拿着白幡和桃木剑之类的驱邪法器?”
被人嗤笑:“人家可是有真本事的圣女,你以为是话本里跳大神的?”
二人又一次在吵吵嚷嚷的议论声中进了屋。王直讲和蔡司业也回来了,煦和等人则都坐到了薛谦的榻上观望。薛谦眯眼看看蔡司业,看看素帛,再看看宛如刀俎上的鱼肉般的宋芮,神色凝重。
孰不知此时素帛也是故作镇定。这是她第一次独立为人作法。以往在教中,这种事情都是由师兄师弟们出面。她主要担任的是在每年的各种祭祀仪式上,跳舞祈福,求天神庇护国运昌盛,五谷丰登,天下太平的角色。如今亲自上阵,驱魔效果如何她也不知道,只能在心中将早已烂熟的流程一步步演练了好几遍,确保不出差错。
这些可怜的鱼肉都不知道。小屋里人多却安静,皓君站到宋芮的床边,打开金丝楠木锦盒。盒中放着一个玉净瓶,一根毛笔,一个小瓷碟和一张用丹砂画好了符咒的黄表纸。
素帛拿起玉净瓶,将里面的圣水倒入碟中,又执笔蘸取,用其在宋芮的额上写字,一边写一边念念有词地说些:“天师圣临,固本清灵,心神守一,诸厄并除。”之类的内容,从额上一直写到胸口,全程大约用了一炷香的时间。
而后皓君便将那黄表纸拿到烛台处烧了,待到灰烬冷却后丢到瓷碟中,晃了晃,令其尽量均匀地融合在剩下的圣水里。素帛又将混着符纸灰烬的圣水倒回玉净瓶,瓶口对准宋芮干燥龟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下去。
宋芮不大抽搐了,还很配合,喝完之后安安静静地睡了过去。
蔡司业总算松了口气,外面的同学听说了也啧啧称奇。
有点意思,许靖摸着鼻子想,刚才人还惊厥得厉害,怎么喝点符水就好了?他断不相信一张符上真附着着什么包治百病的法术,因而认定秘密在那瓶所谓的圣水里。于是他想方设法凑上去,想要看看素帛到底在瓶中放了什么,然而每次都是刚凑近就被皓君推开了,并呵斥道:“圣物也是你等凡人能碰触的?”
蔡司业也配合地瞪了他一眼,斥责他举止不端。许靖不敢造次,灰溜溜地退回去了,低声对煦和道:“我闻着了,玉净瓶的水里加了茯神和酸枣仁等物。我还隐约看到水色略微发红,或许还有丹砂。”
懂点医术的人都知道茯神和酸枣仁都有镇静安神的作用,至于丹砂……煦和皱了皱眉。
一边的素帛并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圣水什么,见术法成功,心里也踏实了许多。稳定症状后的下一步便是查清他究竟是如何招惹上的脏东西,好彻底根除,因此她朝煦和等人走过去,客客气气地询问宋芮最近的行踪。
薛谦打着哈欠回答没太注意,宋芮每晚都准时回来,平常又惯是个读书认真不好玩乐的主,大概除了课室和宿舍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了。
既然如此,一起上过课的人都没有异状,问题显然就出在这间屋子里了。素帛再次四处打量一番,视线落在了煦和床边的一个上锁的柜子上,问道:“这里装的是何物?”
她不比许靖,长了个狗鼻子,能准确在她身上错综复杂的气味中识别出兰花与杜衡,但柜中隐隐传来的硫磺味儿她还是再熟悉不过的。
“没什么,都是些炼丹用的材料而已。”煦和回答。
“能不能让小女子瞧瞧?”素帛客客气气地问。
“不能。”煦和干干脆脆地答。
这些人频频顶撞圣女,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蔡司业赶忙道:“不得对圣女无礼,快打开来。”
皓君见煦和的样子,认定他心虚,便觉这柜中定有蹊跷,不等他同意,径直上前一步,拔剑就要劈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