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一听,高兴地跟了上去,皓君却老大不乐意,跟上去在她耳边低声抱怨道:“我听着就是炸了个丹炉,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就别去了吧。”
“可不见得。”素帛也同她咬耳朵道,“你几时见过丹炉能炸出这么大动静?那得多大个丹炉啊。再说这是书院,又不是神庙,哪里来的人炼丹?我觉得此事大有蹊跷。”
皓君不敢苟同:“那除了丹炉炸了,还能是什么?”
素帛也答不上来,只好拉着她道:“好了,就算炸了个丹炉,也不是时常得见的景啊,咱们教里可十几年都没炸过了。再说,如若这些学子一心向教,自己琢磨起炼丹之事来,本应是好事。但出了什么意外,伤到别人或自己就不好了。你我做为圣教中人,理应加以引导,避免这种险情再次发生。”
虽然她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唬得皓君的头一点一点,但是真心却主要是想去看个热闹。毕竟从蔡司业的反应和课堂方向安安静静毫无哄闹的迹象来看,书院众人都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要不是这些人都读书读傻了,就一定有什么古怪。叫她也临危不乱,当做无事发生,可是万万不可能的。
在蔡司业引领下,二人来到后山着火的地方,发现林间有一处空地,空地周围有一堆零落的乱石,当中是一间茅草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起火的正是屋子,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书生正拎着水桶往着火的茅草上泼水。门口还站着一个高个儿书生,看样子应该刚刚才从屋子里跑出来,正掩着口鼻,连连咳嗽,脚边堆着从屋里抢救出来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好在虽然动静大,火情却不严重,那咳嗽的书生除了脸上花里胡哨的,也没受什么伤,见蔡司业来了,还挠挠头,朝他咧嘴笑笑。
素帛站在蔡司业身后,面纱外一双灵动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发现他又高又瘦,身姿挺拔而单薄,衣衫散乱,只光脚穿了一双木屐,头发也乱糟糟的不曾打理,眯缝着眼睛,也不知是刚从睡梦中被崩醒匆忙披了衣衫就出来,还是一直都是这幅德行。
披头散发的书生也留意到了她和一旁的皓君,眉梢一挑,却不曾请安,免不了又因此被蔡司业额外训斥了一通,还煞有其事地吓唬道:“看管祭酒来了,你们如何解释。”说完左右寻觅了一番,疑道:“煦和呢,怎么今日没同你们一起?”
披头散发咳嗽完了,插着手,朝茅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蔡司业这回可吓得不轻,心想该不会搞出了人命,也顾不上余烟未散,便急急忙忙小跑着冲进去救人。
动静那么大,茅草屋怎么还安然无恙?素帛也想进去看看。皓君又在后面揪她的衣袖,半天又没揪住,只好不情不愿地跟上。路过那披头散发的书生的时候,皓君发现他的视线游走在自己和素帛之间,狭长的眼眸中似乎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心中不免因这丝不敬而感到不满,瞪了他一眼。
进了门,素帛才发现屋中哪有什么丹炉,只摆了几张桌案,其中一张几乎是空的,东西应该都被门口那位披头散发抱出去了,另一张上面摆着一些草药和臼杵,还有一张则堆着许多木制机栝,乍一看也不知作何用途。素帛的视线搜寻一圈,才落在角落里一个正背对着他们坐着,不知在伏案摆弄些什么的男子身上。
见他安然无恙,蔡司业方才扶着胸口,用带着一口浓重乡音的夸张语调感慨道:“哎哟我说煦公子,我这老命都被你吓得去了半条。您行行好,明儿还是直接把我点着吧。”反应之大就差捶胸顿足拍大腿了。
始作俑者却背对着他们,不动如山,敷衍地应了声:“嗯。”
素帛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
此时火已经完全扑灭了,烧焦的茅草发出阵阵糊味儿,屋中还弥漫着呛人的浓重烟雾。屋外泼水的矮个儿少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径直将还剩半桶水的木桶丢了进来,险些泼众人一身,继而抱怨道:“别人见房子着火都往外跑,就这位煦大少爷往里跑,也不知道脑子里究竟进了多少水,真当自己是个龙王怎么着?”
不动如山又敷衍地接了句:“嗯。”
素帛忍着笑意,从蔡司业身后绕出去,走到他身边,想看看此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谁知还没等她看清楚,不动如山便猛地抬起头,盯了房顶掉下的烟尘一瞬,接着一个锐利的眼神射向她,道了声:“快走。”
话音未落,只听又一阵轰然作响,刚刚还坚挺着的房梁好像终于反应来自己经历了什么,哀嚎一声,放弃抵抗,塌了。
皓君动作敏捷,在素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手拉住蔡司业,一手扯住她,二话不说就往外跑。可惜还是不够快,集体在门口被坠落的茅草和朽木砸了一身。
半晌,素帛才挣扎着从茅草屋的残骸中爬起来,抹了抹脸上的灰,忍着胳膊腿的酸痛,心里无限委屈地想,自己刚来书院,饭还没吃呢就塌了个房子,这算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