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踢踢踏踏,行至淮南王府。
温郁等人坐在马车上没动,只吩咐了一声:“烛一言,去叫门。”
烛一言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从马车上跳下后,稍微整理了衣服,走至大门前拍了两下。
很快门客打开门,询问是谁。
“你家淮南王可在?”
“你是什么人?”门客显得很不耐烦,没好气地问道。
“禁卫军统领烛一言。”
“禁卫军……”门客的气焰顿时消散,立马从门口闪身出来,恭恭敬敬问道:“敢问马车中是哪位贵客,小的好去禀告家主。”
“辅国星月长公主和五公主。”
从身份和地位上看,温郁的长公主头衔的确比墨锦玥要高一些,且五公主在先帝驾崩前并未婚嫁,所以连封号都没来得及取。
而温郁从当上郡主的那天便得到封号,墨锦衍登基之后,又封为辅国长公主。
辅国一词不可随便册封,一般都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或者在朝堂辅助国君的首席文官。
温郁所得辅国册封是因为她一手促成墨锦衍成为太子,再继承皇位。
护君登基有功,方才封辅国长公主。
所以烛一言才把温郁的头衔放在前面,甚至比先帝的嫡公主身份尊贵。
门客屁滚尿流地跑进府中禀报,不一会的功夫,淮南王边整理着衣裳,边出门迎接。
走到马车前,淮南王伸出双臂,九十度鞠躬,行了一个大礼:“不知长公主和五公主驾到有失远迎,还请两位公主赎罪。”
温郁等了片刻,未让淮南王免礼,他也不敢起身。
就这么等了大概十秒的时间,墨锦玥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淮南王免礼吧,烛一言,开门让我们下去。”
烛一言立刻把脚踏放在马车门下,再打开门,扶二位公主下车。
一举一动都端着公主的架子,温郁下车后冷冷地瞥了淮南王一眼,从鼻孔中哼出声来:“淮南王别来无恙啊。”
淮南王心里一紧。
这位不好惹的长公主,他已经领教过厉害,还吃了一亏。
听她说话这语气,这声调,这表情,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长公主和五公主屈尊来到淮南王府,不知有何事吩咐,何不派人通知,微臣亲自去涟殇教悉听吩咐。”
即便借其父淮王之名,享一生荣耀,可淮南王空有其位,不谋权职,只是个啃老和吃老本的无用之人罢了。
说到底还是被些更没用的人捧着,这不两位公主一来,该怂还是得怂。
“来淮州找你,自然是有找你的理由。”温郁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淮南王,“怎么,淮南王府中有宝贝,怕我们偷了去?”
这是嫌他没第一时间请她们进去了。
淮南王立刻做了个请的动作:“是卑职疏忽,恭迎两位公主进府。”
两位公主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淮南王以及温郁她们带来的人,还有一些淮南王府的佣人。
浩浩荡荡一大队人,这两位公主尽显风光无限。
进门后,淮南王冲她们做了一个请上座的手势,又命下人赶紧去泡茶。
然而这两位公主却并未坐下,相互看了一眼,同一时间,把藏在衣袖中的菜刀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淮南王吓了一跳,差点跪了。
正忙碌的下人可没淮南王膝盖那么硬,在看见菜刀的同时,扑簌簌地跪了一地。
“二,二位公主,这是何意……”淮南王哆哆嗦嗦,依然有下跪的冲动。
温郁刚想开口,被墨锦玥拦了一下,示意这才闹事,由她来。
“淮南王,你可知罪?”墨锦玥先发制人,她料想淮南王肯定不知她们来此是为何事,想先吓懵他再说。
刚刚没跪,淮南王被墨锦玥的一句你可之罪,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卑职,卑职不知所犯何事,劳请五公主明示。”
墨锦玥冲温郁示意让她坐下,她自己也跟着坐下,微微昂着头,蔑视地看着淮南王:“淮南王,你可真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五公主,这话是从何说起。”
“问责之前本公主先问你,你那狐媚子女儿身在何处,为何不来接驾?”
淮南王擦了一把汗,心虚说道:“五公主有所不知,近日府上有贵客来访,小女知桃赔客人上街游玩,还未回府。”
原来如此,怪不得没看见狐媚子和云息庭出来,原来又是上街玩了。
“呵呵,你那狐媚子女儿不是身中剧毒了么,怎么还能上街游玩,还连着出去两日?”
“是,是中毒了……可,这两日她身子大好,大夫让她多出门走走,有助于排出体内残毒。”
墨锦玥点点头,并未接着开口。
她停顿了有那么半分钟的时间,让淮南王慌够了,这才笑道:“淮南王,你养了个儿子不知分寸,冒犯长公主,又养了个女儿跑去涟殇教,用些狐媚子的手段勾引长公主未婚夫婿,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怎么长公主挖你家祖坟还是杀你全家了,你们淮南王府的人针对着她过不去?”
杜知桃勾引长公主未婚夫婿?
淮南王一下子又慌了,难不成北望战神云息庭,和长公主有婚约?
可看他来府上两日,对杜知桃有求必应的样子,不像是即将和长公主成亲的模样。
“五公主是说,云教主和长公主即将成婚?”
“那还有假?”墨锦玥讽刺地笑了笑,“涟殇教上下无人不晓,在长公主回宁都养病之前,她已经和云昭哥哥定下三月后成亲的婚约。”
墨锦玥顿了顿又说道:“长公主回宁都养病,云昭哥哥因为治疗内伤失去部分记忆,这才让你那狐媚子女儿钻了空子,可杜知桃也太不知好歹,在长公主回来后,已经明确婚约的情况下,依然使用狐媚子手段勾引云昭哥哥,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淮南王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被人戳着脊梁骂,还是骂自己的女儿不知廉耻,勾引五公主的未婚夫婿。
淮南王的脸面一下子丢尽了。
他也不知这长公主和云息庭有一腿啊,若提前知道,他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去触那位祖宗的霉头。
盼着嫁女儿事小,惹怒两位公主请旨降罪是大。
单看这两位公主来势汹汹的模样,甚至提着菜刀前来,这是要为了抢男人,豁出命去了。
“公主恕罪,公主明鉴啊,卑职的确不知云教主和长公主有婚约在身。”
墨锦玥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可你女儿知道啊,不仅知道还明知故犯,淮南王可知你女儿为何会被遣回淮南王府?”
如此质问,看来是杜知桃犯了大错了。
淮南王又踩了擦汗:“还请五公主告知。”
“你女儿为了和长公主抢男人,在长公主好心为她熬伤风药的时候,在自己的药碗中下毒,试图嫁祸长公主,到最后证据确凿无从抵赖,这才把她送回来。”
墨锦玥说完顿了顿:“淮南王,你说你女儿的行径如果被传扬出去,或者传到我皇兄的耳朵里,你女儿,还有你淮南王府,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你可知道?”
又是一条大不敬啊。
淮南王都怀疑他府中的人是不是和这位长公主犯克,怎的绕来绕去,都能绕到不敬长公主的罪名上。
从跪着变成跪坐在地上,淮南王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不仅这一件事。”半天没说话的温郁,终于有机会开口,“淮南王,你别怪我翻旧账,你那祸害女儿不止干了这一件蠢事。”
“长公主……”
“那日本公主在涟殇教屋顶好好地看星星吹笛子,你家女儿不知犯了什么疯病跑来我面前挑衅,不止对我大吼大叫,还踹倒了我的梯子,若不是云教主所救,你们全家老小,可要给她陪葬了。”
淮南王想死的心都有了,他送杜知桃去涟殇教的那日忘记提醒她,惹谁都行,千万不能惹长公主。
就这一句没有嘱咐到,她那女儿就惹出这么多祸事来。
“淮南王,你是多想连累全家去死,把女儿送去涟殇教,一次又一次地冒犯本公主?”
“卑职,卑职真不知……”淮南王已经无话可说。
“好,那你现在知道了吧?”墨锦玥接过话来,说道:“你已知你女儿做了多少大逆不道的事,如果你以后能好好管教女儿,不再招惹涟殇教不再招惹云昭哥哥,过去的事长公主和本公主,可以不再提起,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墨锦玥说着话锋一转,目光瞬间凛冽起来:“你若不严加管教,再让你女儿做出出格的事,只要再犯一件事,哪怕是多小的一件事,旧仇新怨一起算,哪怕长公主仁慈,我五公主也绝饶不了她,到时淮南王府有个三长两短,淮南王你有何脸面去地底下见战功无数的淮王?”
“五公主好大口气!”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墨锦玥的慷慨激昂。
下一秒云息庭和杜知桃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怒气,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位公主。
墨锦玥心头一紧,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
好在刚刚慷慨激昂的话是由她说出口的,若是温郁没收住脾气,说出以上的话来被云息庭听到。
瞧他的脸色,以及语气,方知会产生多少嫌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