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晌,夏紫苏才摇了摇头:“暂时不找了,如果她想找我,是很容易的。”
“嗯,有很多遗憾我们没有办法避免”,安煦的视线穿透树影,投向那一片湛蓝的天空。
“难道安总也有遗憾?”夏紫苏很意外天纵娇子的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丧的一句话。
“谁没有呢?我十七岁就出来做事”,安煦淡淡地说。
“那你岂不是……”夏紫苏结结巴巴地问。
“对,我大学上的是远程教育”,安煦似乎很有谈话的兴致:“那一年我上高三,我爸出车祸,当场去世,家里原先是做矿的,我爸出事前,取得开采权的一座矿山探测出有优质贵重金属,因此有人推测那场车祸是有预谋的策划。”
夏紫苏吸了一口凉气:“那凶手抓到了吗?”
“没有,没放到阴面上。”
安煦眯着眼睛凝视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路,说话的声音里不夹一丝情绪:“我爸一走,整个公司都乱了套,他原先的铁杆子兄弟,都成了想把公司搬空的贼子和蛀虫,我妈是个家庭妇女,主持不了大局,只有我退学出来掌管。”
“你当时还那么小,能管得动那些人?”
“管不动!在利益面前,人心并不好看,但我大舅是场面上的人,他以追查我爸车祸真相的名义调动了防爆武装,把公司和矿山都包围了,然后恩威并施,让我顺利接管了那一大摊子,不继续追查我爸的事,是当时开出的一个条件。”
“华辉集团的业务里,并没有矿产这一项啊”,夏紫苏有些困惑,对于他办公室里博古架上那些宝石原矿石的缘起却是弄阴白了。
安煦淡然地说:“因为我爸的缘故,我不愿意再接触这个行当,接管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谋划在利益最大化的情况下,全面退出矿业,进入房地产,那时,国家开始调控楼市,市场上哀鸿遍野,随时都可以听到房地产老板跑路、跳楼、卖项目断腕求生这样的事。”
“在别人恐惧时贪婪,我认为那是一个很好的进入机会,于是,我让人放出话去,拿矿山换地,别人认为我年纪小,人傻钱多,不疑有它,而我只想赶快从矿业脱身,愿意退让,谈判很顺利,我很轻松地取得了两家中型房地产公司的股权和核心地段的优质土地,华辉集团就此起家。”
安煦说得轻描淡写,夏紫苏却听得惊心动魄,那其中的刀光剑影绝非常人能想象,任何一个误差,都足以让人万劫不复,从他父亲把命都搭进去这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而那时她才不过十七岁,真的只有天纵英才四个字才可以形容他。
仔细算起来,他不过就比她大五岁而已,她仰慕地望着他,然后微笑起来:“听了这些,我突然觉得我并没有那么惨,起码在我爷爷奶奶的照顾下,也是岁月静好啊。”
安煦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重新发动车子,风驰电掣地往城里开。
夏紫苏手机里那首《爱夏》的铃音蓦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狼狈地按下接听键。
安煦嘴角轻扬,浮出一丝浅浅的笑,原来她是一个这么渴望被爱的姑娘。
电话那头是白薇柔柔的声音:“紫苏,抱歉啊,你医馆开业的时候我在外面出差,都没来庆贺。”
“白老师,你太客气啦,我都没来得及谢谢你介绍曦光和安总他们让我认识,不然难说我现在都还没着落呢。”
夏紫苏在电话里客套,眼角偷偷地瞄了安煦一眼,见他只专注地开着车,并没有留意她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白薇轻笑:“那就言归正传了啊,我现在就在安澜堂医馆呢,谁知扑了个空,他们说你昨天就出去了,你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夏紫苏坐直身子,紧张地问:“白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现在就在回去的路上,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医馆。”
“喔,那太好啦,是这样的,听曦光说,你现在连癌症这样的绝症都能冶,我有个朋友得了乳腺癌,她爱美,不愿意开刀和化疗,我就带她来找你,看你有没有办法。”
夏紫苏激动得拳头都握紧了,她太渴望能有一个机会检验在倪医生那儿的学习成果,她亦深知,身患重症、绝症的人,通常都只会去找大医院,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中医身上,尤其是像她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透阴身上。
机会难得,她努力地平稳住自己的声音:“只要她愿意让我冶,我一定全力以赴,麻烦你们等我一下,可以吗?”
“可以可以,那我们去蓝湖边逛逛,一会再来找你”,白薇又客气了一番,才挂断电话。
安煦见她打完电话,随手打开车载音乐,连续翻了几个选择页面才选定其中的一首,点开单曲循环模式,不一会,那首熟悉的《爱夏》旋律就响了起来,音响品质好,歌声越发显得深情缠绵。
夏紫苏做梦都想不到,他会有这么幼稚的举动,她尴尬万分,恨不能有个缝让她躲到车子底下,安煦真是一点都不顾及她的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