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学回府的路上,苏禾惬意地靠在车窗旁,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撩开车窗帘子,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来来往往地行人,静静地聆听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以及车轮滚动的咯吱声。
斜阳慵懒的散漫屋檐,泛黄的枯叶染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禾唇角微扬,眯上双眼,享受微风拂面之感,不由地开始轻哼小调。
“好些日子没见娘子这样开心。”来雍京后,兰琴鲜少见到苏禾这样高兴,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被先生夸赞了么?”
苏禾放下帘子,伸了个懒腰:“差不多吧。”
或许是那日的警告起了作用,接连几天,无论是静平还是黄云露,都再没找过她的麻烦。
难得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她心情大好。
正高兴着,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苏禾的头重重磕在车壁上,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苏禾揉着额头,郁闷地问:“周叔,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禀三娘子,前面济慈医馆围了好些人,堵住了去路,”周叔仔细观察片刻,狐疑道,“貌似还有……官兵?”
苏禾愣了愣。
医馆?官兵?莫不是发生了医患纠纷?
“娘子,此时天色还早,”兰琴拍拍身上的灰尘,嘿嘿一笑,“要不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瞧这话说的……正合她意!
不等周叔反应,两人跳下马车,朝人群中挤去,因个子小的缘故,苏禾轻而易举便挤进了最里层。
一抬头,身旁竟然站了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诶?这小乞丐她似乎没见过。
该不会……
苏禾心头一喜,刚想和他搭讪,兰琴突然挤了过来,刚举起的手一把按在小乞丐的肩上。
陌生的画面浮现在眼前,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被官兵带走,小乞丐被人打到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心悸渐渐浮上心头,小乞丐疑惑地转过身,一脸茫然地看着她,苏禾立刻收回了手:“抱歉。”
不等小乞丐回应,兰琴扯着苏禾的袖子惊呼:“啊!那有死人!”
苏禾循声望去,阴暗狭小的医馆柜台里果然躺着一具老人尸体。
仵作正在验尸,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扑在尸体旁,嚎啕大哭,边哭边指着柜台中一位上了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大骂:“庸医!你还我爹命来!”
苏禾惊了惊,这中年男人不是预言中被官兵带走的男人吗?
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碰瓷!
“竖子无礼,休得胡言!”老大夫脸色铁青,“你爹何时来我这看过病?”
“还想抵赖?”中年男人腾一下站起,一把抓住老大夫的手腕,“大伙儿看看,这便是你们口中的神医!昨晚我爹吃了他开的药后便上吐下泻,昏迷不醒,今日一早便撒手人寰了。”
老大夫脸涨得通红,拼命挣脱,可还是被硬生生地被他从柜台拖出。
边说,中年男人边从怀中掏出一包药,药纸上赫然盖着济慈医馆的印章:“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大夫躲过药包,仔细端详片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上面确实是他的印章没错,可这药却不是他开的。
人群一阵哗然,议论纷纷。
“不会吧?江大夫医术高明,怎么可能会医死人?”
“怎么不会?年纪大了眼花抓错药也是常有的事。”
“……”
“吵什么?!”为首的官兵一吼,哄闹声立刻消散。
他夺过药包,一脸嫌弃地闻了闻,又拿着医馆印章与对比过药包上的印章对比了下,立刻盖棺定论:“就是这老头杀的人,来人,把他拿下!”
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兵立刻将老大夫团团围住,中年男人面露得意。
搞什么?要不要再草率一点?
这就结案了?!
眼看着老大夫要被带走,苏禾出言阻止:“药纸哪儿都能弄到,官差大人,仅凭一张药纸印章断案,未免不妥罢。”
官差冷冷撇了她一眼,见说话者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女娃,满脸鄙夷。
“去去去,少管闲事!”
“你这粗人,好大的胆子!”兰琴叉着腰,掏出国公府的腰牌,怒道,“竟敢对长宁县主无礼!”
官兵看清腰牌上的字,态度立刻恭敬起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县主娘子,请县主娘子恕罪。”
果然是有身份好办事,苏禾摆摆手,冷声道:“罢了,方才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这案子我看着蹊跷,你再好好查查罢。”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中年男人脸一僵。
“县主娘子,哪有什么蹊跷,这小乞丐亲眼见到我爹昨日来你这买药,我还冤枉了他不?”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小乞丐身上,中年男人冲着小乞丐挤眉弄眼,小乞丐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是,我亲眼看到——东巷成康医馆的掌柜指使他来陷害江大夫。“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好家伙,临阵倒戈!
难怪小乞丐会被打成那样。
“今早成康医馆的掌柜找到我,让我指认江大夫,还给了我十两银子作为报酬。”小乞丐不卑不亢,掏出了一锭银子,给大伙儿展示,银子下赫然刻着成康医馆四个大字。
“你、你少胡言乱语!”年男人脸色大变,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人群,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人,“一介乞丐之言如何能信?保不齐……这银子是你偷的!”
苏禾哑然:“你既说乞丐之言不能信,那江大夫害你父亲之事,也都是无稽之谈咯?”
中年男人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小乞丐将银子呈递给官差,又指着人群中的一角,朗声道:“那成康医馆的掌柜今日也来了,是与不是,你们问问他不就可以了么?”
众人自发的开出一条道,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惊恐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撒腿就跑。
可还没跑几步,便被官差抓住。
“官差大人,小的、小的冤枉啊~”他扑倒在官差脚下,哭嚎道,“小的根本不认识他们,是他们陷害小的。”
“那你跑什么?”
“小的、小的家中有急事,所以……大人,这事真与小的无关,”他指着中年男人,
但凡有点脑子,都编不出这样蹩脚的借口。
官差将药包扔到他脚边,厉声问:“老实交代,你为何要陷害江大夫?!”
“小的、小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