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惊讶与茫然,苏禾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而,她看见眼前的一切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坐垫被人用刀划花,白色的棉絮四处飘落,案几被浇满墨水,宣纸全都被染黑,毛笔有的被扒光毛,有的断成几截,就连砚台也被磕缺了一个角。
这谁干的?!
简直是……太幼稚了!
苏禾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正幸灾乐祸的黄云露,还没开口,黄云露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看我干嘛?跟我没关系。”
“我也没说是你,你心虚什么?”
黄云露涨红了脸,边跺脚,边呲牙咧嘴大嚷:“谁心虚了?说了不是我,你爱信不信!”
嘿,这咋还急眼了呢。
“我信便是了。”
既然不是黄云露,那只能是静平郡主了。
苏禾又好气又好笑,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也只有静平才做得出。
上课钟声响起,孩子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落坐,苏禾只能对着桌子叹息。
这还让她怎么上课?!
“那个,县主娘子,要不您同我坐吧。”旁桌的圆脸小娘子腼腆一笑,往旁边移了移,留出一个空位。
苏禾向她道了谢,坐到她身旁,她看着自己一片狼藉的桌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静平这事要解决不了,她还真不得安宁了。
课间休息,苏禾问清静平郡主所在的苑室后,凭着记忆中的路线闯进了松昌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总不能忍气吞声。
两院设施建筑大致无二,但从假山、水池以及楼阁的细节中却能看出,松昌院更为精致些。
找到静平时,她正转身绘声绘色地向后桌描述,自己是怎样将划坏苏禾的软垫、将墨水淋满矮桌,又是怎么掰断毛笔,摔坏墨砚的。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拍手叫好,唯独她旁桌粉衣襦裙小娘子频频皱眉:“静平,你这做法也实在无礼些。”
静平不悦:“盈儿,是她先对我无礼。”
无礼?苏禾哑然,分明是你先找麻烦好伐?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趁着她们说话的空挡,苏禾快步走到静平桌前,桌上只铺了一张白纸,研好的墨汁乌黑发亮。
很好,连作案工具都给她准备好了。
“你是何人?”后桌小娘子发现苏禾,扯着娇滴滴的嗓子询问,“来找静平?”
笑声戛然止住,视线纷纷落到这位‘不速之客’身上。
静平转过身,瞳孔骤然放大:“苏禾,怎么是你?”
“苏禾?”
“她便是那长宁县主?”满座哗然,紧接着,是众小娘子们好奇的打量。
“你还有胆子过来?今晨我送你的‘礼’,你可还喜欢?”语罢,她朝身后的小娘子们得意一笑,看向苏禾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轻蔑。
这就来求饶了?
看来她也只是嘴皮子厉害而已,随便吓一吓便怂了。
枉费还高看了她一眼。
“多谢郡主,喜欢的紧。”她朝着静平粲然一笑,手指轻轻拂过砚台,指尖染上点点浓稠的墨汁,轻声道,“所以我这次,特地来给郡主还礼了。”
“还礼?”静平茫然。
话音刚落,只见苏禾握住砚台,微微一倾,浓稠的墨汁全都泼到了桌上,宣纸开出黑色的花,几滴‘花汁’还溅到了静平浅绿色裙摆上,墨汁蔓延,空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烟香。
众人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笑意的苏禾,静平怔住,脸像个调色盘,一阵红一阵白,格外精彩。
“啊——”好半晌,她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的瞪着苏禾,“你竟敢……”
“这‘礼’静平郡主还可满意?”苏禾耸耸肩,摆出一幅人畜无害的表情,“你可别瞪我,我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以暴制暴虽不是她处事准则,但她也不想亲身体验什么叫破窗效应。
静平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血气上涌,怒火攻心,她想叫侍女收拾苏禾,可因昨日停课的缘故,母亲教训了她一顿,收回了那两个会武功的侍女。
看着苏禾这张欠揍的脸,又看看满桌的墨汁和裙子上的污渍,静平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恶气。
既然侍女不在,她只好自己动手了。
她高扬起手掌,掌心似乎生了一团火焰,只有狠狠地拍在对面人的脸上,才能消气。
然而,手还没落下,苏禾却当机立断抓住了静平高扬的手腕。
还想动手?
苏禾刚想要说教一番,突然眼前又飘过几个画面:追着小兔子的静平、挂着白灯笼的小巷以及拐角处手握汗巾的褐色布衣男人……
不是吧,又来?!
她倒是忘了自己会预言这一茬事儿了!
画面淡去,苏禾深吸一口,准备迎接那该死的副作用。
然而她心理建设了半晌,除了有些心悸外,再没有其他的症状出现了。
“你给我放手——”静平挣扎叫嚷。
确认的确没有其他副作用后,苏禾松开了静平的手腕。
既然副作用是根据预言事件的大小而定,那她方才见到的画面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但想起拐角处那个奇怪的男人,苏禾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这些日子小心些。”
静平揉着手腕:“苏禾,你这是向我宣战?”
哈?宣战?
这姑娘又在脑补些什么奇怪的剧情??!
“还有几分胆色,算我没看错你。”静平露出一幅与她可爱容貌十分违和的冷漠表情,三分欣赏三分讥笑和四分漫不经心道,“很久没有人敢向我宣……”
“噗——”苏禾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卖萌版的统计图好违和!
“苏禾!你笑什么?!”冷漠的表情裂开,静平又恢复了抓狂的神色,想冲上去打苏禾一顿,一旁的小娘子赶紧拦住她。
这才正常嘛!
“咳咳……”
“我苏禾从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那些幼稚的小把戏,对我没用。”苏禾敛去笑意,冷眼扫视在场的所有人,不卑不亢道,“反倒是你,最近啊……”
话也不说完,她故作高深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