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元阮阮精疲力尽的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
天地良心,她要是早知道这步骤如此繁冗,打死她她都不可能接下这份苦差事。等她每天上任第一天,要颁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把这繁琐的掌家接位仪式给简化了,也算是她为后人做的贡献了。
咚咚咚。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原本懒散在床上的元阮阮,瞬间警觉了起来。因为在这之前,她明明已经吩咐了采儿,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的。
“谁啊?”坐起身来,她从一旁悄悄的摸出完颜珺给自己的一把护身匕首横于胸前。
“阮阮,是我,穆齐。”门外的人痛快的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并没有让元阮阮放松警惕,要知道,现如今已经是深夜了,这个穆齐,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便直接的来到了自己的门口,想来也不会按的什么好心的。
于是开口说道,“今日夜深了,若有什么事,不妨明日再来吧。”话语中,明显的逐客之意了。
“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在这之前,老太爷把一枚重要的印鉴给了我。今日事情繁多,也没有顾得上。现如今想起来,自然是要早些归还给你的。”无论元阮阮如何说,门外的穆齐,都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好,我这就来。”眼看这穆齐一时半会儿的不会离开,元阮阮应了之后,便拿出完颜珺给自己准备的东西来,一步一步的踱向门边,眼神紧紧的盯着那个影子。
等到了门口的时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东西,站在一侧,打开了门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元阮阮刚把门打开之后,迎面便来了一个口袋,照直便要往元阮阮的头上套去。眼看不妙,元阮阮立刻把手中握着的东西朝那人洒了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到对方闷哼的声音。
混乱之间,她连忙从袋子里挣扎了出来,便看到穆齐蹲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捂着脸颊。
这个时候元阮阮也不敢在耽搁下去了,抓准机会,便从一个空档中侧身出去,随后在院中大喊,“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边喊,边往外跑去。
她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此刻定然是指望不上了,不然,也不会让穆齐轻易的摸到自己门前。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住在偏院的完颜珺等人了。
刚跑了没多远,她便有些喘不上了气了。没办法,往日里自己养尊处优的,哪里能有这样的机会去奔跑。这个时候,她才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恐怕,是被算计了,要不然,也不会把完颜珺等人给安排在那么远的地方。
但是此刻,虽然胸腔都要炸开了,但是她仍旧不敢休息。
身后听着穆齐越来越近的声音,原本元阮阮沉重的双腿似乎又有了力气,一咬牙,又开始朝前奔跑着。
辛苦她之前在完颜珺的逼迫下对穆府有了一定的地形了解,要不然,此刻别说求救了,自己不迷路就算是不错的了。
不过,饶是这样,在快到完颜珺院落的时候,她也被抄近路追来的穆齐给拦了下来。
看着穆齐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她也跟着一步一步的后退,心里盘算着,不知道刚才完颜珺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呼救。若是没有的话,自己又该如何。
而穆齐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很是欣赏的看着元阮阮脸上越发害怕的表情。像个猎手一般,步步紧逼,给猎物造成压力,从而脸上的神色也越发害怕。
“穆齐,你要做什么,难道你是疯了不成。本宫可是六公主,若是你现在收手,本宫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不然,”虽然是在威胁着,但是元阮阮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的威力,反而让穆齐更加开心了。
“不然,不然要怎么做,诛我九族吗?好啊,来啊,到时候连同这穆家,也一同下地狱可好。”说着,穆齐脸上的笑容也越发扭曲了起来。
一个不惧生死的人,就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了。相对的,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顾虑收手的了。
“穆齐,一个穆家当家而已,你若是想要,拿去便是,若是搭上自己的前途,那可就划不来了。”尽管看着穆齐已经有些疯魔,但是元阮阮依旧抱有些许的希望在劝说着,希望能够让他回心转意。
不过,她真的是太天真了。
“阮阮,别怕,舅舅一定不会让你感受到丝毫的痛苦。”说着,便高高的举起手来,在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是元阮阮慌乱中落下的。
完了。
在那一刻,元阮阮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不过,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对面发出了一声惨叫。
怯生生的睁开了眼睛,在自己身前,对自己喊打喊杀的穆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着寝衣的完颜珺持剑挡在了自己的跟前。
而方才还一脸猖狂的穆齐,此刻正躺在地上疼的打滚。在他的不远处,是一只血淋淋的断臂。在断臂的手上,还握着一把匕首。
想来,是方才千钧一发之际,被赶来的完颜珺给砍了下来。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便又看着完颜珺举起了剑,眼见就要劈下去。
“完颜珺,住手。”事发突然,元阮阮只来得出声制止。
听到元阮阮的声音,愤怒中的完颜珺才稍微拉回些理智。不过,即便是如此,那偏离的剑,此刻也扎在了穆齐的胸前。虽然不致命,但是却仍旧让他更加痛苦了许多。
“完颜珺,先别杀他。穆齐狼子野心,自然该有他应得的罪名去惩处。这样一剑了解了他,倒是让他解脱了。”看着怒气未消的完颜珺,元阮阮耐心的解释着。
她知道,完颜珺定然是吓坏了。要不然,也不会这番打扮就跑了出来。
听到元阮阮的话,在上下打量确认她无碍之后,完颜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天知道,在听到外边的呼救时,他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尤其是看到了刚才穆齐举刀的那一幕,更是生怕自己慢一拍。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这边刚把事情解决了,那边突然从主院的方向来了一拨人,一个个的高举火把,煞有其事,随后,拄着拐杖的穆老太爷也从后边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元阮阮和完颜珺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但是却都从对方的眼中,看懂了些什么。
“大晚上的,这是做什么?快把二公子抬下去,找大夫来。”刚到这里,穆老太爷便发号着命令,想要着人把穆齐给抬走。
不过,元阮阮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
于是乎,本已经平复下来心情的元阮阮,在酝酿了一下之后,便一脸委屈的走到了穆老太爷的跟前,哭诉着,“外曾祖父,穆齐,穆齐他要杀我。”
说着,还把衣袖稍微往上撸了一截,青葱似的胳膊上,些许擦伤红痕密布,很是骇人。
看到这个,穆老太爷的脸色一沉,看了一眼穆齐,随后才又说着,“阮阮啊,你是不是看错了,穆齐,他可是你舅舅啊,怎么可能会加害于你呢。”
对于这个回答,元阮阮丝毫没有意外。甚至于,她都觉得今日的事情,或许,和穆老太爷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毕竟,自己即便是公主,也是女儿身,而这穆齐,即便是养在外边的庶子,也是男子。
不过,虽然是这样想着,但是她面上依旧是一副委屈的神色,仰着脖子,眼睛里罕见的绪满了泪水,难以置信的说着,“外曾祖父,难道,你不相信阮阮?”
这话问完,一时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在地上哀嚎着的穆齐突然放声大喊着,“外祖父,我冤枉啊。方才我不过是想着把您之前给我的一枚印鉴给六公主,这样也好放心下来。谁料到,她居然和那少将军要联合置我于死地,外祖父,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那副样子,哭的声泪俱下涕泗横流的,简直要比方才断臂还来的痛苦许多。
听到这个,穆老太爷的眼神就转向了元阮阮,沉声问着,“阮阮,可有此事?”
虽然是疑问着,但是这话,到底是有几分相信穆齐的意思。
索性,元阮阮也没有对这位穆老太爷心存太多的孺慕之情,不然,还真的是要被狠狠伤上一把呢。
不过,饶是如此,元阮阮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难过。也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只见原本就一副委屈神色的元阮阮,此刻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顺着脸颊,滴滴滑落了下来,好不可怜。
“外曾祖父,你在怀疑我?”
还不等穆老太爷发话,那边的穆齐便忍着疼痛,从袖中掏出那枚印鉴来举在空中,咬牙切齿的说着,“六公主,都知晓你在京都横行霸道惯了。但是,这里是在江南,是在穆府,岂能容你撒野。大家看,这便是我要交于六公主的印鉴,物证在此,岂能有假。”
这个时候,众人看向元阮阮的眼神便有了变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很明显的,便能看出来都觉得是元阮阮对于白日的事情怀恨在心,因此才私心报复。
有忍不住的,便自诩长辈的身份开始教训了起来,“六公主啊,虽然你是千金之躯,但是凡事要凭一个理字。家主继任之事,属实和穆齐没有关系。你这般猖獗,哪里能够担得起我们穆府的前途。”
“就是说嘛,做生意讲究个为人交道。这样的做法,岂不是给我们穆家四处树敌,到时候四面楚歌,那可就真的是关门大吉了啊。”
“就是,我同意,罢免六公主家主的身份,重新选择有能者居之。”
“就是说,我同意,重新换人。”
“附议”
“附议”
......
一瞬间,局势便发生了扭转,原本白日还对元阮阮满脸恭贺的人,此刻都纷纷变了脸色,恨不能即刻把元阮阮给拉下马,现如今穆齐也废了身子,正是拉自己人上马的好机会,自然都更加不愿意放过了。
在这样的逼迫下,完颜珺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元阮阮,随即便把人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持剑横于胸前。他的意思很明显,元阮阮,是他罩着的,谁也不能欺负。
不过很快,他便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上覆上的手在推他移开了。
虽然有些不解,但是他还是顺从的照做了。不过,即便是如此,完颜珺仍旧是一副戒备的神色,丝毫没有放松。
“外曾祖父,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说着,元阮阮看向了穆老太爷,只等一个答案。
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又都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着建议,都在劝着。
不一会儿,被围在中央的穆老太爷终于发话了,只听他长叹一声,随后说着,“阮阮,事到如今,老夫就算是想保你,也无能为力了啊。我以前任家主的身份宣布,现任家主元阮阮,残害长辈,其心可怖,对此,将罢免她家主的权利,则优担任。”
这话,是直接给她定罪了。
不过,穆老太爷要失望了,她元阮阮,可不是那三脚虾,任人拿捏。只见她收敛了泪水,双目坚定的看向穆老太爷说着,“外曾祖父,既然你认为我残害长辈,那不若,就报官处置吧。相信他们,定然能还阮阮一个公道的。”
“阮阮,你在说什么,外曾祖父这样做,也是为了保全你。若是报官了,我们穆府面上上难看不说,到时候若是这罪名成立了,即便你是公主,也难逃其咎啊。”这一番话,可谓是替元阮阮考虑了个周到。
“多谢外曾祖父的照顾,不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自然也不能免责。孰是孰非,自然有官府的人定论。若是我真的做下了外曾祖父口中所言之事,那阮阮,自然也愿意去承担我该担负的责任。”这话,端的是一派凛然。
“好,说的好,这才是我皇室中人,该有的风采。”突然,南诏王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刹那间,几方势力都聚在了一起。原本宽阔的庭院,此刻居然人满为患。